除此另有一些她的單人照‐‐有的是她在睡覺,有的是她在做釣,有的是她打水漂,有的是她接受采訪或領獎……幾乎一面牆的木相框,原來天南地北,不知不覺,她和他竟也共同經曆了這許多。&ldo;hi,走什麼神?&rdo;他在她鎖骨輕輕齧了齧。桑湉掉回視線凝神望着他,她忽然理解了他之前說的儀式感。&ldo;小海哥,注完冊,我們抽時間去拍一組婚紗照吧。&rdo;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遇到他,她還會在最美好的年華嫁給她。這是一份幸運她要珍惜不是嗎。所以她理應點點滴滴地記下來。蒼海隻一愕即笑道:&ldo;當然。用你說。&rdo;&ldo;不曉得&lso;路野&rso;的人拍婚紗照行不行?或者我問問渡邊、山田他們認不認識好的婚紗攝影師。我們可以請攝影師跟我們一起四處走,看到哪兒的景色好,就拍一下。&rdo;她認真思量的模樣太可愛,尤其她思量得是與他結婚的事。蒼海歡喜得眼裡似落了星:&ldo;不用你操心。交給我就好。&rdo;&ldo;交給你?&rdo;桑湉赤果果地質疑道:&ldo;婚紗總要我自己選吧?你一個直男能有什麼審美啊?交給你不如拜托彭小蓬。我爸以前說,婚紗一定要選頂好的,這樣以後生了女兒,就可以傳給女兒了。&rdo;蒼海喉嚨哽住了,不期然他想起他母親也說過類似的話。彼時他母親剛剛确定懷孕且尚不知他渣爹在外頭的腌臜事兒,電話裡喜孜孜地同他憧憬着:&ldo;希望這胎是個小囡囡。這樣等小囡長大了,就能穿媽媽的婚紗嫁人咯。&rdo;彼時他打趣他媽媽:&ldo;萬一又是個兒子呢?&rdo;&ldo;那就看哪個兒媳婦不嫌棄,就把婚紗送哪個兒媳婦呗。世界頂級設計師作品,怎樣也不算辱沒吧?另附贈配套首飾哦‐‐是不是很劃算?&rdo;&ldo;小海哥,你怎麼了?&rdo;察覺到蒼海的不對勁,桑湉輕聲問。蒼海偏過頭,甕聲甕氣說:&ldo;沒怎麼。&rdo;他又不是内些專門揪着小姑涼賣慘的中年油膩猥瑣男,他哪兒好意思跟桑湉說自己想媽了?可他這種神情,桑湉見過兩次,以緻多少能估摸出一點兒。靜了靜,桑湉說:&ldo;小海哥,我們會好好的。&rdo;好好的組建一個家庭,好好的生兒育女,好好的給兒女創造相對優渥穩定的成長環境,再好好地看着孩子們長大。她沒有說諸如&ldo;你母親在天有靈定會含笑相望&rdo;這種話‐‐太玄乎了,她不信。但她相信隻要他們過得好,就沒白瞎在乎的親人們生他們一回養他們一場。&ldo;你媽媽的婚紗呢?有沒有留着?&rdo;隔一會,桑湉似是閑閑地問。蒼海一震,含糊說:&ldo;嗯。&rdo;&ldo;那改一改,借我穿穿可以麼?&rdo;桑湉貌似挺期待,&ldo;人家女兒都有偷穿媽媽衣服高跟鞋的經曆,我沒有。想想也蠻遺憾的。&rdo;埋臉在她胸口,蒼海竭力使聲音聽上去不那麼抖:&ldo;你……不介意麼?&rdo;&ldo;介意什麼?&rdo;桑湉仿佛不明白。&ldo;我媽媽她……畢竟……畢竟……&rdo;蒼海說不下去了。&ldo;戴妃和查爾斯王子一場婚姻半生郁郁,後來總算脫離王室卻死于車禍。可威廉王子大婚時,照樣毫無顧忌地送了生母生前最愛的戒指給凱特王妃。結果你看人家凱特王妃,娃一個接一個地生,過得不要太幸福。&rdo;一下下揉着蒼海的後脖頸,桑湉沙沙的嗓音像是抟住了蒼海搐痛的心。她想或許這種形式,對喪母的兒子真是個極好的安慰吧?那麼她有何理由不讓蒼海好受一點呢?胸口有溫熱行行緩緩地洇開。終于,被蒼海死死按抑了十幾載的情緒随淚傾洩。他說‐‐嗚咽地澀滞地說:&ldo;小湉,我……我很想她……&rdo;這話一出口,所有的負擔都放下了,不再擔心他會不會像專門揪着小姑涼賣慘的中年油膩猥瑣男,亦不擔心挺大個老爺們兒暴露軟弱跌不跌份兒。因為她是他的愛人啊,是他決意執子之手死生契闊的愛人。就這一次……蒼海告訴自己,他心裡有個坑,那裡在流膿,那裡在淌血,那裡在潰爛,老也長不好……他太痛太痛了,痛悔不堪……而舉世還有誰,比桑湉更能感同身受呢?是啊,她懂。她都懂。甚至她知蒼海比她還絕望。所謂子欲養而親不待。蒼海是再沒機會彌補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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