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上一片嘩然。肯貝茨這位老人的雙眼閃爍着不服老的倔強,盡管他的目的從某個角度來說顯得格外可笑。但他覺得現在,已經足以昂着頭離開會場了。
聽證會之後,隻需要找個過渡主帥盡量保證成績不要太差,随後把球隊甩給那位已經聯系好的下家就行。肯貝茨心想着。确實也到了該退休的時候了啊。
此時此刻,他仿佛已經聽到了勝利的号角,看到了他體面退場的未來。也許若幹年後,利茲還會有人認為是我拯救了這支球隊,從破産、解體把他救了回來,他甚至這麼想着,他也的确這麼認為。
随後,他又想到了要讓太陽報取《資本巨鳄笑到最後,利茲的傳承恐成一地雞毛》這樣的标題了,“沒錯,太對了,到時就塞點錢讓他們這樣寫!”哪怕離開,也要來一場“勝利”沖沖喜!
丘天的神情顯得困惑且驚愕。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他思忖着:我的目的确實達到了。現在毫無疑問是已經撕破臉的狀态了,不管是球隊名宿還是本地媒體都巴不得肯貝茨滾蛋。隻要我這邊忍一手,見好就收,不就是我自己丢點臉嗎?又不是沒丢過。現在一定不能答應他,對我來說,這是幾乎必輸的賭約……
隻是……我為什麼會這麼不爽。理性告訴我,不能着了對手的套;感性和身體本能卻吼叫着,不準任何人侮辱我一生摯愛的球隊。那抹球場上閃爍着金光的白色球衣,怎麼能容得了其他顔色的玷污。
丘天沉默了幾秒,并沒有馬上回應,但是大家都看到了他漲紅的臉,緊咬的牙。這個年輕人在盡他的能力最大限度的忍耐,受着委屈。
肯貝茨毫無疑問抓到了要害,一位資曆尚淺的年輕人在影響力巨大的本地媒體上做賽評,從某種角度來說,其實是有些僭越的。
哪怕他是球隊名宿之子,哪怕他曾經是萬衆矚目的隕落天才,甚至被一部分人認為是利茲複興的希望。但其實恰恰是他的這些光環,是利茲這個俱樂部對當地社區的影響,是人們對足球樸素的熱愛反哺了他,使他哪怕不繼續走職業足球的道路,也能一路順風順水。能力、運氣、背景,缺一不可。
利茲人對丘天的待遇之好,甚至到了有些溺愛的程度。但是換言之,誰又不會溺愛自己村裡鎮裡最優秀的那個别人家的小孩呢?而且這個别人家的小孩的父母還為這個社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但約克郡郵報會選擇他作為對抗肯貝茨的先鋒,也恰恰是因為這些。
出身名宿家族,可以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從小受鄰裡關注和喜愛,是大家看着長大的孩子,所以公衆自帶好感。
一路走來一直很優秀,對利茲聯有發自内心的純粹的熱愛,所以願意為了利茲犧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
更重要的是,年輕,有沖勁,肯寫,夠辛辣,夠勁,這樣才能讓這把火燒得夠旺!上了年紀的人往往都有保全自己的世故和圓滑,反而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我……”丘天掙紮着,他真的很想,很想,嘗試着去拯救他心愛的球隊,他很想接受這個賭約,但是他也清楚,自己不是現階段合适的主帥人選。
他擔心着、恐懼着。
萬一真的毀了利茲呢?你讓我當個球探,當個顧問,我有後世的記憶,我一定可以,我也有充足的自信。
他開口道:“是的,我現在确實有教練證,我也能帶着大家進行日常的訓練,我接受過職業足球的訓練,我并不是完全的門外漢,毫無經驗。”
又自己在心裡默默補充道。“我有未來的記憶,我知道足球會怎麼發展,我知道未來那些先進的足球理念和體系。也許我不是完全不可以。”
他繼續開口,“但是……”
肯貝茨的狐狸尾巴已經翹到了天上。因為丘天在此刻又沉默了。
丘天在心裡默念:“但是在這麼消極的局面怎麼壓得住更衣室,怎麼振奮大家的士氣?他們又怎麼可能聽我的?聽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聽一個隕落的天才?憑什麼?”
“好了,結束這場鬧劇吧。”肯貝茨的笑又回到了他的臉上,“大家,讓我們笑一個,然後結束今天的聽證,我想我已經的的确确笑到了最後。”
丘天渾身顫抖着,感受到了出離的憤怒與憋屈。但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冷靜,他不斷安慰着自己,目的達到了,肯貝茨馬上滾蛋,我隻要繼續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就好,不要出岔子,沒事的,沒事的,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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