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譚睿康來了,他看上去十分疲勞,比以前更瘦了,酷酷的也不說話,安靜地坐在床邊,問:&ldo;抽煙麼?&rdo;他拿出一個煙盒搖了搖,裡面還有兩根煙,給遙遠一根,自己叼着一根,側頭點了煙。遙遠籲了口煙,伸手要去抱抱他,譚睿康馬上道:&ldo;别,别湊過來,生病了。&rdo;譚睿康坐在床邊,遙遠搬在張椅子在他面前坐下,躬身擡頭,看他臉色,問:&ldo;為什麼分手了?因為畢業的關系嗎?&rdo;譚睿康道:&ldo;嗯,你姐她家裡叫她回去,她爸媽給她在縣城找了份工作,準備畢業以後讓她就留在當地生活了,結婚生小孩。她說了幾句,她媽說不回來就别再和家裡聯系了。&rdo;遙遠道:&ldo;她怎麼說?&rdo;譚睿康:&ldo;她沒法不聽她爸媽的,她是獨生女,要照顧父母。&rdo;遙遠說:&ldo;我是說,她自己怎麼想的。她就沒說什麼嗎?譚睿康靜了片刻,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許久後,譚睿康說:&ldo;我覺得我們不太适合,可能哥平時也沒抽多少時間陪她吧,沒找你那會,還吵了幾次架,都是哥的錯。&rdo;遙遠:&ldo;……&rdo;譚睿康:&ldo;她開始還想着讓我一起回去,哥說真的,走不了,想說努力賺錢,以後有錢了,把她爸媽接過來可以嗎。&rdo;&ldo;她說不行,她爸媽就她一個女兒呢。她家裡不會想來廣東生活的。&rdo;遙遠說:&ldo;還說了什麼,你給我老實交代清楚,别老自己背黑鍋。&rdo;譚睿康道:&ldo;真沒說别的,她就問我,願意和她一起回去嗎,我說不行,姑丈在廣東,你也在廣東,哥放不下。&rdo;遙遠道:&ldo;我不打算在廣東了。&rdo;譚睿康微微蹙眉看着他,片刻後又說:&ldo;姑丈供我讀了這麼多年書,我讀了書就走,去西北顧着和老婆過小日子,這多對不起他。我沒法跟她回去,她就哭了,說早知道是這樣。&rdo;遙遠道:&ldo;你也可以去那邊做點小生意,找份工作發展啊,要賺錢哪裡不能賺,未必就比廣東差。&rdo;譚睿康說:&ldo;哥哪是做生意的人呢,她舅舅已經給她找好工作了,事業單位,家裡都不想讓她遠嫁。說讓我回去的話,也去考事業單位。&rdo;遙遠道:&ldo;你們也可以先異地戀,你考研究生,讓她先回去做做家長工作吧。&rdo;譚睿康道:&ldo;還有個事,哥覺得我們也不适合在一起……去年咱們沒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吧。&rdo;遙遠說:&ldo;沒幾次,怎麼了,還有原因?&rdo;譚睿康從包裡取出一份體檢報告給他看,說:&ldo;畢業體檢,乙肝兩對半,查出有小三陽。&rdo;遙遠:&ldo;?&rdo;小三陽是什麼?遙遠好像聽說過這個,點了點頭,說:&ldo;是肝炎嗎?&rdo;譚睿康點了點頭,說:&ldo;會傳染的,不過醫生說傳染性很小,你疫苗打了嗎?&rdo;遙遠自己也不知道打沒打,答道:&ldo;打了疫苗的,乙肝……是不是很嚴重?&rdo;譚睿康說:&ldo;不會,别擔心,不能勞累,就有希望轉好,可能要好幾年,就怕轉壞,萬一轉壞了,到時候連親人小孩也會傳染上。就拖累她和她家裡人了,别人一家人一桌吃個飯,我一個病人在那兒坐着,總覺得心裡不……不太踏實。&rdo;遙遠對這個沒概念,說:&ldo;怎麼會,你這個病應該不嚴重的,我爸一個朋友得了,也是照樣和我們一桌吃飯,她知道嗎?&rdo;&ldo;這個也說了。&rdo;譚睿康說:&ldo;開始的時候她說先别讓她爸媽知道,回去以後再……慢慢治療,不能太拼命,找份坐班的,薪水低點,輕松點的活兒。&rdo;&ldo;哥忽然就覺得做什麼都沒意思了,後來說着說着,哥說要麼好聚好散吧,她聽了沒說什麼,我們就分了。&rdo;遙遠看着譚睿康疲憊的面容,發現他顯得更成熟,更有魅力了,譚睿康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很酷,眼睛又有點發紅,這應該是他一輩子裡打擊最大的時候。遙遠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譚睿康的臉。譚睿康這次沒有什麼過激反應,隻是無奈笑笑,說:&ldo;别鬧。&rdo;&ldo;那你搬過來住。&rdo;遙遠說:&ldo;分手就分手了,咱倆過日子吧,和以前一樣。&rdo;譚睿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出神,說:&ldo;不了,别害你也傳染上。&rdo;遙遠:&ldo;神經病,去搬東西。&rdo;譚睿康說:&ldo;真的不行,你不知道這個病,很複雜,不是說現在傳染性小以後就一直保持這樣。&rdo;遙遠咆哮道:&ldo;去不去?給你一小時時間,馬上去把東西搬過來!&rdo;譚睿康靜靜躺着,不作聲。&ldo;那我睡外面,你得去查血,打疫苗,以防萬一。&rdo;譚睿康說。遙遠怒吼道:&ldo;别沒事找罵,給我快點!&rdo;下午譚睿康一直躺在沙發上發呆,遙遠也不啰嗦,當天去醫院查肝功能,三天後才出結果。晚上譚睿康堅持要睡沙發,遙遠和他大吵了一架,把被子枕頭通通扔進房間裡去,就差要捋袖子動手打人了,譚睿康才乖乖進去,和遙遠睡一張床。晚上睡覺的時候,遙遠還是抱着他,譚睿康怎麼推都沒用,最後隻得作罷。三天後結果出來了,遙遠的疫苗效果還在,肝功能也十分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不用譚睿康提醒,又順便補了次疫苗。回家以後,他上網開始查這個到底是什麼病‐‐确實挺麻煩的,就怕肝硬化。譚睿康的父親,遙遠的母親都是癌症死的,他們的血親裡都有癌症遺傳基因,要注意調理身體。幸虧譚睿康的病情不嚴重,hbvdna陰性,幾乎不會傳染或者傳染性很小。那麼剩下的就是調理問題了。&ldo;發熱,肝區疼痛,你漲痛嗎?抽痛?各種痛,會嗎。&rdo;遙遠問道。譚睿康道:&ldo;以前沒有,這幾天就覺得有一點。&rdo;遙遠道:&ldo;明顯是心理作用。食欲怎麼樣?&rdo;譚睿康:&ldo;吃不太下。&rdo;說着又歎了口氣。遙遠既想哭又想笑,摸了摸他的頭,說:&ldo;别傻,能治好的。蜘蛛痣……我看看你有嗎?&rdo;他給了譚睿康一記小巴掌,讓他腦袋歪過去,檢查他的脖子,說:&ldo;嗯,沒有,目前很安全,醫生怎麼說?你不是也打疫苗了嗎?&rdo;譚睿康說:&ldo;不知道,應該是沒了吧。&rdo;遙遠道:&ldo;還說了什麼?&rdo;&ldo;讓好好休息。&rdo;譚睿康道:&ldo;不能熬夜,定期去複查,很多忌口的,都開了單子給我。&rdo;遙遠道:&ldo;嗯,以後注意點就行,别太累了。&rdo;遙遠關了網頁,示意譚睿康滾蛋去做自己的事,點開股票看了一眼,譚睿康沒走,問:&ldo;賺錢了麼?&rdo;遙遠漫不經心道:&ldo;賺了一點點,還好沒全扔進去,你找工作了嗎?&rdo;譚睿康說:&ldo;姑丈讓我考公務員,但我們輔導員說我這個病不行,考過筆試,去面試的時候也不讓進。&rdo;遙遠當場就炸了,說:&ldo;這不是歧視嗎?!&rdo;譚睿康反而笑了起來,盯着遙遠,似乎覺得他挺好玩。遙遠道:&ldo;真的不讓進?&rdo;譚睿康點了點頭,遙遠說:&ldo;讓我爸找找,托關系,筆試過了找人,送禮過複試。應該沒事的。&rdo;譚睿康沒說話,遙遠心想不能老糾結這個話題,别越說越害他難過,于是換了個話題,說:&ldo;那她……我說小曦姐,她回去以後打算怎麼過?&rdo;譚睿康嗯了聲,遙遠心想這個話題也是糟透了,但他又忍不住想問清楚。&ldo;她爸媽想……讓她安安分分,在縣城裡嫁個靠得住的男人,和父母住一起,過過平凡日子。&rdo;譚睿康說:&ldo;我覺得還是沿海好,哎,我花姑丈的錢念這麼多年書,也沒法報答他,覺得挺對不起姑丈的。&rdo;遙遠說:&ldo;她把你弟當自己弟照顧,你可沒把她爸媽當自己爸媽,你看,你多對不起她。&rdo;譚睿康靜了很久,而後道:&ldo;是啊,哥也知道對不起她。&rdo;遙遠又教訓他說:&ldo;所以了,以後先掂量掂量,做不到的事不能亂答應人,知道嗎?&rdo;譚睿康乖乖挨訓,什麼大男人樣都沒了。遙遠這些天查了很多關于肝炎的資料,知道譚睿康的病其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嚴重,還好還好,遙遠自己也有點提心吊膽的。隻要别喝酒,多休息,心理壓力不太大,基本可以恢複正常。而且也幾乎沒什麼傳染性,遙遠覺得可能譚睿康和林曦分手,還是因為譚睿康自己的心理問題,以及兩人畢業後何去何從之事。下學期至少還能見林曦一面,到時候再和她聊聊吧。晚上睡覺的時候,遙遠抱着譚睿康,心裡覺得既高興又無奈,高興的是,譚睿康又回來了‐‐就像從前一樣,又剩下他們是彼此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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