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生病,不光光是牽扯到他個人安危的小事,若是傳揚出去,整個前朝都要震上一震,更别提之後一連串可能會引起的風暴。
皇帝原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可本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突然遇上了,就如同他方才所說,或許就是上天也舍不得兩人分離,才又将她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來。
也是很久沒有過的悸動,令他不自覺地就将話說出口了。
之後多少是有些後悔的,到不是不信她,隻是覺得這麼大的一樁事,告訴她反而是給她平添麻煩,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活得輕松。
然而,等他一擡眼,見白楚神色怔忪,明眸中粲然的星芒都像是被突然凝固住了,愣愣地望着他,就這麼一會兒,如四月櫻花般粉嫩嬌豔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皇帝唇角不自覺上揚,有些好笑地道:“朕隻是說病了而已,怎麼就把你吓成這樣?”
他最近确實精力不濟,這時候也懶得去分析她到底是因何變得臉色,隻當她是關心自己了,眸中的笑意更顯得柔和,眼角都牽出了幾道細紋來:“你要是真擔心朕,不如就收回前言,跟朕回宮?”
白楚張了張唇,眼睫顫動,幾乎是慌亂地收回視線:“您……病得重麼?”
皇帝長歎一聲,語氣倒是不以為然:“召太醫來治,做不過就那些不能動氣,不能傷神,多加修養的話。”
他笑道,“朕年輕那會兒吧,也确實是太沒顧忌了,身上的傷,光是緻命的就能數滿一巴掌。那時候少年意氣,再重得傷也不放在眼裡,如今到了償還的時候。終究是年紀大了。”
白楚疑心,他這病就是原劇情中安王突然起勢的關鍵點,不是她說,如今皇帝的幾個兒子,大皇子在二皇子多年壓制下能力足夠魄力卻不足,二皇子身後的徐家又跟安王有脫不開的關系,三、四兩位皇子才剛剛入朝,就是有能力,也不到結果實的時候。
也就是皇帝在,才能将安王穩穩壓着。
她猶豫許久,小聲試探着問:“都說沉疴舊疾最是難以治愈,您身上的病,太醫說起來,可有治愈的法子。”
“都是十幾年前的暗傷了,能治不早就治好了。”皇帝笑了笑,“你也不用往心上去,朕不過是有些心虛脾弱,這不就日日精養着麼?”
這下反倒是他來安慰她了。
白楚不免有些無奈:“您是一國之君,太醫說的那些不動氣不勞神放在您身上怎麼可能呢?”
況且她多少了解他幾分,凡是都要掌控在手中才算安心的性子,可不就是操勞的命?
皇帝不知她在心底吐糟他的話,隻見她面色凝重擔心的模樣,心中微暖,溫聲道:“确實,楚華比那些跟在朕身邊幾十年的太醫還要了解朕。”
我可不是要您誇我啊……
白楚暗歎一聲:“既然您對我直言,我也就不同您說虛話了。”
“當初給二皇子下毒并意圖陷害我和沈家的正是安王,此事您知曉麼?”
皇帝不妨她突然把話題轉了過去,微微皺眉:“你怎麼忽然說這個?”
“您隻說知道還是不知道吧。”
皇帝沉默了一瞬,“知道。”
白楚抿唇:“那二皇子中的毒?”
皇帝擡眸看了她一眼,搖頭歎道:“他不适合當皇帝。”
二皇子的确有些能力,但更多的是在徐家和徐皇後包裝下的文武全才、賢明多謀,因着周邊人有意無意的縱容,本人反倒沒什麼果斷堅毅的魄力。
若是讓他登上帝位,天黎國就不知道該姓裴還是姓徐了。
白楚愣了一瞬才明白過來他的言外之意:“那毒,您給換了?”
皇帝默不作聲,顯然是承認了。
她就說嘛,安王哪有這麼好心,給二皇子下的毒隻是恰好毀壞了他的身子,不說要了他的性命,連别的類似耳鳴眼瞎失憶的後遺症都沒有,甚至精心調養還能活到五六十歲,在古代也能稱得上高壽了。
這樣的毒藥,大約是該連劑量都是精細計算過的。
“您倒是一片為父之心。”白楚感慨道。
二皇子沒了即位的可能,随便他哪個兄弟登基,就算寄人籬下,好歹一聲富貴安穩不愁,這可是個比安王更讓人放心的吉祥物。
不過前提是,徐家不能有如今這樣的聲勢。
她突然反應過來,是啊,接下去皇帝就該收拾徐家了啊?
“所以您别是故意看着徐家和安王聯合起來的吧?”
皇帝側首看着她滿是不可思議的眼眸,低沉的嗓音帶着隐約的威脅:“楚華,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白楚讪讪着笑了兩聲,舉起手中的茶杯給他做了個敬酒的姿勢:“身為您的知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哈。”接着煞有其事地一飲而盡,動作看着還有幾分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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