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到将要展出這個前提下,那情況又有不同。虛浮、賣弄、誇張、徒有其表,這些都是展出的字裡常見的問題,但許衍不同,他若是受了影響,便把一切交給多年練習的慣性。毛筆載着他的情緒,成的字不論外表,内在都是情緒與技法全都飽滿的誠意之作。捱過了廣州站的審判,許衍請了個假,打算回三密休息幾天。他也不過外出兩三月,回去卻覺得不适應。好像是住慣了酒店的樣闆房,再回到自己家,碰到哪兒都覺得溫馨得不可思議,看見廚房抽屜裡放的雙筷子都能感慨半天。上次見馬坤池時間緊,許衍隻來得及跟他講見到了渠星、有好消息,這幾天才終于有時間促膝長談。不比上次,這回馬坤池提前得了信兒,和夫人在家準備了兩三天的鹵貨,還專門去紅磚路吊了二斤薄酒,就等着徒弟上門。許衍知道去了有的吃,格外有動力,不到十點就坐在了客廳,誇師娘氣色好,說師弟個子高。過會兒和馬坤池一碰杯,方才的大人模樣全沒了,眼睛紅紅,多少年的委屈就憋在喉頭,卻不能說。他抿了下唇,強行把淚咽回去,一口氣喝完了杯中酒:“老師,我把照片和渠老的信都給你,你比我懂人情世故,我不要他身敗名裂,隻要一個道歉。我們一家三口到如今……雖說是命不好,可能不怪他嗎?”馬坤池比他還先流淚,大拇指指縫藏着數年習字的墨痕,在眼睛上蹭了一下。他什麼都沒說,又把酒滿上,同許衍碰了一下。紅磚路的酒從來是先嘗烈再品甜,今天許衍卻覺不出甜來:“我現在是真的什麼都不求了,回頭去孫老爺子那兒喊一嗓子,孫景晤的清白我還給他,什麼都不欠他了……”從出事兒到現在,孫老爺子一直怨恨許得禮當年收了張富恩的錢,硬生生毀了孫景晤留在他那兒的所有字。孫家沒有出事兒的字,他便認定是在許得禮那兒,連帶着同許衍再不來往。許衍同這位祖父雖沒多深的感情,但當年失恃失怙,許得禮又是那樣的人,孫老爺子是親手斬斷了他的最後一絲親情。他端起杯笑了一下:“我就去他門口喊,孫景晤的清白還是我們許家人找回來的,你……你……”說不下去了,許衍還是沒忍住淚,捂着臉沉默了半天。再松開手,眼睛紅通通的:“我現在什麼都挺好的,說這些……就是還沒習慣這麼好,以後慢慢就不會了,不會了。”師徒倆對視着笑,卻都是淚點比海平面還低的人,說會兒哭會兒,到最後沒一個清醒。真是徹徹底底醉了,許衍以為自己幹脆就在馬坤池那兒睡了,第二天一睜眼,看見個姓談的睡美人,還當自己是在做夢。談羽這段時間眼睛好了很多,不再時好時壞,而是穩定在了能視物隻是看不大清的狀态。人也聽話了,遵醫囑,飲食睡眠都注意許多,還沾上了早睡早起的“毛病”。這會兒許衍一醒,他立刻也從夢裡掙紮起來,估計什麼都沒看見呢,先微笑着道了聲“早”。許衍和闫學柯、呂陶頌都一起喝過酒,第二天醒來再蓬頭垢面、生不如死好像也沒什麼,現在躺在談羽旁邊,一切都不同了。他幾乎跑出一道殘影沖進了淋浴間,用上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重新打理成一個人,這才撐着門探頭出來:“早,寶貝。”談羽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半天,末了朝他勾勾手:“談哥給你批假條,下次再喝醉了,不回家也成。”大概是昨晚做了什麼搞笑的事,許衍明智地縮回頭大喊:“今天約會,約會去嗎?”“去呗,就是不能看電影。”“許大師是那麼俗氣的人嗎?”常見的約會不過是看電影吃飯喝奶茶,許衍果然不同,領着談羽到了路盡頭的那間新寺。一過三密的地标雕像,沿着主路一路往西,離很遠就能看見坐在路那頭的寺。寺叫興感,說是才建好沒幾年,可仔細回想,也夠一個學步小童讀完小學了。車放在停車場,最後七八百米得走過去。從遠處看身姿曼妙的飛檐逐漸變得粗笨,外牆精美的畫也逐漸略顯粗糙,兩人牽着手越走越近。将跨進門那一刻,談羽拽了一下許衍,有些嚴肅,問他:“你來許什麼?”許衍隻停了一下,拉着他跨進了那道門。正是将要關門的時候,售香販燈的小店老闆都在打瞌睡,有些心急下班的已經半合上了門,許衍緊趕慢趕才買了兩盞最大的蓮花燈。他沒去主殿,把蓮花燈供在了兩旁的長明燈邊,雙手合十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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