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三皇子不是我以前碰過的搭讪男,再懶得理,也得強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畢竟他算是皇宮裡頭實心實意對我好的唯一的一個人。隻是他的好太多了,我無心也無力去承受這份昂貴的禮物。況且以後的日子長着呢,我也很難相信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我就會一生無虞,恰恰相反,如果我真的這樣做,恐怕會沒命等到反穿越成功的那一天。其實,即使不是他,而是另外的其他人,我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地信賴。我常常連自己都信不過,又哪來的勇氣去相信别人。所以,注定了,我要對他說抱歉。“清兒,你去我的宮裡頭吧。”又來了,我挫敗地揉着額頭。這小皇子把我叫出來碎碎念的怎麼還是同一句台詞。“不好!”我拉下臉來,“三皇子殿下若無心害死清兒就請不要再說出這樣的話。”“這怎麼就害死你了。”小皇子急了,要伸手拉我,被我冷冷的一掃,又不情願地放開。“我對所有的争權奪利都沒有任何興趣,我隻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這三十年的時間。殿下,你明白嗎?”我認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我隻是要你去我的宮裡頭,又沒其他什麼?”小孩子撒謊技術不夠爐火純青,騙騙小宮女還行;我,就免了。隻是沒有必要捅破窗戶紙,讓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在我一個小小的卑微的宮女面前無所遁形。所以我淡淡地微笑,“殿下還真是放着自己的駿馬香車不用,非得去搶别人的破舊牛車。您的宮裡頭還缺乏伺候的人?倒是娘娘這邊,本來人手就少的可憐,您還眼巴巴地把我給支走了,真遇上點什麼事,你要娘娘指望誰去?”“不妨事,我在從我的宮裡頭調個人過去就是。”“我的殿下,您是不是嫌現在沒人給你小鞋穿,這麼不避嫌?您非得害死我跟娘娘嗎!知道的人清楚你沒有别的企圖,不知道的或者是那些有惡心的又會怎麼編排你和娘娘。你也知道皇上這近兩年來身子不大好,您怎麼就不替他想想,非得再去煩他呢?況且,你以為人人都會像我一樣,對于在聽風齋甘之如饴嗎?我沒有野心不代表别人就不想更上一層。既然我無意,又何苦白白擋了别人的道?”“你真的不肯跟我走?”小皇子的俊臉拉了下來。我不為所動,淡漠地看着眼前那一池碧水。黃梅時節家家雨,水已經快溢上堤岸了。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人的身上也涼涼的。池邊的梧桐花正開的茂盛,隻見一陣風過,把樹頭上桐花吹下一大半來,落的滿身滿地皆是。那花瓣浮在水面,飄飄蕩蕩,竟不知要流向什麼地方。人生世事如流水,誰又知道明天的明天會是怎樣。他默默地看了我許久,我也不正面應答,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如果真的要糾纏下去,我甯願跟他連朋友都不是。盡管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可是倘若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我也隻好這麼做。與其暧昧不清,不如一個人孤單。肯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不是我無私,相反,是我太自私,隻願意按照自己設計的軌道活動,一旦事情超出了我自己的控制範圍,我就會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誰要是喜歡上我了,也隻能怪前世作孽太多,帶挈着自己這輩子遭罪。“如果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你會不會來救我。”他忽然綻放出傾城傾國的美麗笑容,紛紛揚揚的泡桐花是他身後最惟美的點綴,如雪一般輕盈地墜落。“不會。”不等我話音落下,他已經撲通一聲跳進去了。我懶得理他,涼涼地看着那一圈圈蕩漾的漣漪。“裡面水沒消過毒,不排除有血吸蟲的可能。”“什麼東西掉進池裡了?”在遠處把風兼看風景的小乙子慌忙跑過來問,“咦,殿下呢?”“在裡頭遊泳。”我冷冷地瞥了水面一眼,跟我裝!本姑娘才沒空跟你玩呢。“這兒就交給你了。”我拍拍小太監的肩膀,準備各走各路。“來人啊!三殿下掉到水裡了。”小乙子殺豬般的嚎叫起來,“我的姑娘啊,殿下畏水。”病來如山倒,我隻覺得自己沉浸在無休止的噩夢當中,一個接着一個,怎麼也無法醒來。昏昏忽忽的,一時在夢裡,一時在現實中;二十一世紀的南方城市和千年之前的中土皇宮交相輝替,我也搞不清哪個是實景,哪個是幻境。也許我隻是做了場關于穿越的噩夢而已,現在夢就要醒了,過往種種,皆會煙消雲散。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去,竟有些惆怅;我還沒有等商文柏回來,也欠他一句“謝謝”,我還沒有跟清兒說再見,她的寶寶還有師太啞兒都好嗎?近來老是夢見她們,一想就能微笑到天亮。身子發沉,心裡口裡皆燒得慌。我唇角蠕動,卻發不出聲音來,一急噪,那勉強聚齊的半分氣力也散盡了,隻覺得百體倦怠,頭重身輕,身體竟是再也聚不起半點力氣。迷迷糊糊間,手不知被誰撈出去把了一回脈,現在很流行看中醫嗎?是誰把我抱在懷裡喂我湯藥,淡淡的杜若香若有若無地萦繞在我的鼻端,竟熏的鼻子發酸,眼淚就這麼悄然無聲地連珠子滾下。頭疼的厲害,湯藥是什麼滋味也辨不清,這樣子也好,我最聞不得藥苦。夜間雖有些汗,還未見效,黏糊糊的汗沾在身上更加難受。頭疼鼻塞聲重,卻連翻身的力氣也沒有。神志漸漸恢複清明,竟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看裡面的擺設,我擠出一個不知是應當被稱為微笑還是苦笑的表情,俨然不會是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我該不會生場病又穿越到另一個時空了吧。佩服自己,居然還有這樣的冷幽默細胞。房間的擺設并不奢華,而是清貴;清貴不同于清寒,若是用在人身上,就等同于另一個詞——悶騷。低調中的張揚,越發有品位。身子軟軟的使不上勁,腦子卻有些清醒了,眼睛累得睜不大開,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窗頭設着一對梅花式清漆小幾,左邊幾上供着小小的香鼎,青煙袅袅,燃着笑料,我在睡夢裡聞到的就是這個香氣。右邊幾上放着彩色紋樣的歪脖美人觚,觚内卻并沒有養時鮮花卉,想必是怕被杜若熏壞了。地上鋪這厚厚的毛毯,精美繁複的花樣。我看着身上裹着的石青金錢蟒大條褥,心想我若是從床上摔下去應當不會很疼。有門闆轉動的軸軸聲,我勉強把眼睛睜到了一半,看向來人。十八九歲的丫鬟捧着湯藥碗進來,見我睜着眼,微微一笑。“姑娘可醒了,昏了兩天一夜,可把殿下給急壞了。”殿下?我恍惚間想起,昏倒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可不就是二皇子。想來他還有幾分仗義,沒把我往園子裡一丢就走人。“太醫來了兩趟,開了幾劑湯藥也不見奏效。姑娘要再不醒過來,王太醫幾十年的招牌怕是都要砸了。來——我服侍姑娘把藥喝下去,這樣子才能趕緊好起來。”年輕的女子微微笑着,坐在床頭,想要幫我支起身子,我勉力掙紮着,想要配合她,卻終是無果。她伸手拭了下我的額頭,大驚,“怎麼燒的更加厲害了。我的老天爺,我真是該死,居然沒看出來你的臉色白的駭人。你等着,我去請太醫。”“姐姐。”我勉強抓住她的手,“不必勞煩太醫……麻煩姐姐去走一趟聽……風齋,就說清兒要在太後的寝宮住日子,……托你把她的包袱帶出來,佳顔知道……知道放在哪裡……裡頭有藥,我服下便……大好了。”話一說完,筋疲力盡的我再次昏睡過去。有人把手搭在我的額頭上拭溫,我貪婪地吸取着從他指間傳來的冰涼。仿佛有清晨剛剛凝成的露珠在我幹涸的嘴唇上緩緩地滾動,沁涼而舒适,我像一個饑渴的吸血鬼吞飲鮮血,急切地吮吸着源源不斷的甘泉。泉水是溫熱的,清甜而可口。所有的美味都會讓人上瘾,即使心裡的火已經不再燒的那麼厲害,我還是欲罷不能,貪婪地享受這轉瞬即逝的美好。等到我清醒過來,又一個兩天一夜過去了。屋子裡的四周,夜明珠發着柔和而明亮的白光。左邊的小幾上空空如也。“殿下說你剛好,禁不起煙火熏,連香鼎也叫人撤走了。”丫鬟如是解釋,哦,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紗衾。我輕輕地微笑,其實我是很喜歡清雅淡幽的杜若香的,隻是客随主便,我不應當多做挑剔。“姑娘的藥瓶子還真是古怪,我瞧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什麼材料做的。也不知道該怎麼擰開,幸好還是王爺厲害,看了看就弄開了。要是我,十之八九會把瓶子給砸了。”紗衾擺弄着放在床頭案幾上的阿司匹林,旁邊放着我可愛的包裹。不知道王爺看了西秦人的服飾會作何感想,反正當初進宮檢查時,我是把它穿在身上,再罩上中土女子的裙褂才蒙混過關的。檢查的公公光顧着看我胳膊上的守宮砂和忙着沒收的的小藏刀了,竟然沒有揪出我這個疑似間諜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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