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的把眼睛轉向那個汪禦醫,從聲音判斷,他就是那個說我身體虛弱不能流産的人,無論他說的是事實還是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孕婦動了恻隐之心,這番話總算也為保住我肚裡的孩子立了一番大功。謝謝你,汪禦醫。仿佛是感受到了我注視的目光,汪禦醫也轉過頭來,對我微微颔首。馬車在草原上行駛了足有三天的功夫才到達胡狼的皇宮。本來快馬加鞭是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的,但我一個孕婦,想颠簸我,這個主意冒出來了也給我爛進肚子裡去。胡狼事務繁忙,自己先輕裝走了,留下一大隊侍衛送我上路。美名其曰:保護我的安全。大家心知肚明,無非擔心我逃跑。實際上,我想跑那是必然的,不過不會在這裡就貿然的逃跑。人生地不熟,走上一千米也難得見個人影,見着了,也是相顧無言,彼此猜啞謎。與其那樣辛苦的自己走到穿越點(未必走的到),不如搭順風車。我安慰自己,牛奶是有的,沒面包也有饅頭,自由終有一天我也會抓在手裡。逃跑而已,我又不是沒逃過。不知道阿奇會急成什麼樣了。我有點感慨,又有點慚愧。認識他伊始,我帶給他的就隻有困擾和麻煩。胡狼此次出門作的是便裝打扮,我也沒告訴天賜他的真實身份。想來阿奇怎麼也不會料到我跟卓嘎還是舊時相識。此事除了我,胡狼本人還有已經走了的哥哥等有限的幾個人外,就連幾乎無所不知的楚天裔也不知道,否則他怕是怎麼也不會放我回西秦的穿越點的。這個人,随時随刻都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輕輕的撫摸着肚子,哼起不成調的歌謠,《你是我堅強的唯一理由》,寶寶,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媽媽堅持走下去的唯一動力。坦白說,我并不希望阿奇知道我是被卓嘎抓走的。以他今日的身份,南國的邊疆大吏,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過于敏感。這幾年,西秦和中土雖然表面上相安無事,但暗地裡的波濤洶湧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所以兩國接壤處才會強盜為患,穿越十年都沒遭過打劫的我,踏上那塊三不管地段沒兩天就碰上了占山為王的土匪,直接導緻了我今天的落魄下場。萬一胡狼知道了阿奇跟我的關系,天知道他老人家會不會以我為籌碼做出什麼卑鄙的要求。當初他可以為了拉攏國師犧牲那麼多無辜少女,而後為了他跟當時西秦儲君的所謂交情,又逼我進宮,害的我連穿越回家都顧不上,連忙拉着哥哥落荒而逃。這樣的人,做出怎樣的事情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何況他對我的感情真像他自己所說的那麼純粹深厚嗎?我已經許久不看童話,沒有那份編故事自我催眠的興緻。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我也得睜大眼睛,睡覺時也不能作夢。說到底,胡狼對我不過是始終不甘心,他這樣的人沒吃過這樣大的虧。何況在他看來,我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被他錯眼看上送進宮服侍他拉攏的對象,應該感恩涕零,對宮裡來接我的人翹首以待。結果不識時務的我居然敢逃跑,跑完了以後還對着追趕來的他弓箭伺候。這樣的震撼,怕是他此生都不會第二次經曆到;這樣的我,怕也難以找到第二個翻版。男權社會裡,女人是被物化的,别具一格的東西,自然想據為己有。何況這樣的我還頂着中土前第一豪門千金的名頭,征服起來應該能滿足他的虛榮心吧。我冷冷地分析胡狼的心态和所作所為的動機,忽然覺得好笑,就是再好再别緻,我始終是楚天裔用剩下的。男人不是喜歡當第一個嗎?我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心中忽然有一種暗沉的鈍痛。有些傷害總在不經意之間。卓嘎,如果單純的做朋友,你或許還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是深入的話,我雖然現在比較空,但也不想浪費這份時間。兩個注定不适合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捆綁在一起,僅僅是因為你心有不甘?這樣霸道的你,應該是有很多女子欣賞的size,但飛蛾撲火的人群中不包含一個我。我的驕傲,我的執拗,不允許我委曲求全的生活。如果不是追求那份純粹,我何必這樣辛苦的兜兜轉轉。有浪費在胡狼身上的時間,我不如仔細盤算一下我的逃跑路線。等到孩子生出來以後,這個目前還可以保護我不受直接侵犯的護身符,恐怕就會成為我受人要挾的最大弱點。所以我的時間真的不算多了。“姑娘,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也許是我的手按在肚子上的時間太長,加上臉色不怎麼好看。汪禦醫關切的問了一句。“還好,我沒有什麼。謝謝你,大夫。”我輕輕對他點了點頭,“謝謝你,大夫。”“不用謝。”他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也點點頭,意味深長道,“姑娘,你的身子很虛,可得好好照顧自己。”我的眼睛靜靜的落在他的身上,忽然出聲:“王太醫,以後還要多請你照料。”汪禦醫仿佛沒有聽到我聲調的細微變化,淡淡應道:“姑娘,不用客氣。”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好像我剛才的話僅僅是口誤一般。春日午後的陽光懶懶的從窗棂間探頭探腦,我伸手,指縫将明亮的陽光篩成薄薄的一層一層。投射下的陰影一道一道,明暗相間的光栅跳躍着,顫顫巍巍。胡狼把我當清客似的供養起來,每天除了堅持晚飯一定要跟我一起吃以外,倒沒有找我什麼麻煩。我不知道他到底打什麼主意,幹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孤單的感覺食骨噬心,讓我醒來時常常發現枕頭是濕的。清醒的時候,我不敢脆弱,也不敢掉下一絲的戒備,等到夜深人靜,那種無助的恐懼就會緊緊的纏繞着我。我終是不及自己想象中的堅強。王太醫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當年藍洛兒一事後沒多久他就向楚天裔請辭,翩然離去。想不到時隔五年,我們居然會在西秦的宮殿見面。隻是現在我已經不是皇貴妃,他卻依然是禦醫。他的像貌已經被巧妙的作了修飾,即使是我這樣見過他多次的人,也沒辦法從他的面孔判斷他的身份。真正讓我産生疑窦的是他的氣質。說起來,似乎玄之又玄,但事實上,我們每個人給别人的感覺都是獨一無二的。如果我們夠敏銳,我們熟悉的人即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依然可以通過每個細枝末節來辨認出他(她)來。也許是為了彌補我在對人像貌上的印象模糊的缺陷,老天爺讓我的第六感頗為敏銳。王太醫的氣質又是如此的卓爾,刻意壓低的嗓音自己細細複原以後,便可以認出個大概。心存疑窦的我就大着膽子試探了一回,反正我的境遇也不會更糟糕了。居然讓我歪打正着。老天爺啊,總歸還是公平的,不會真正把我們逼到絕路上。我的勇氣需要在有熟悉的人在側的時候才能迸發出來。即使那個人不給我任何直接的幫助,隻要想到這個地方我并不是完全陌生,恐懼感就會相應的減少一些。會說西秦話的王太醫在我的門外對胡狼用我能聽懂的中土語言說出那番話是偶然還是有意讓我聽到。他這麼做到底又是為了什麼。當年他的翩然離去所為何事,他為什麼又出現在西秦皇宮?他的臉上是帶了人皮面具還是作了整容手術?他幫我是念及故情還是另有目的?一個個謎團擺在我的面前,探頭探腦的,似乎在給我某種暗示,又仿佛引誘我陷入其間。我不敢貿然行動,隻能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觀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天裡,我肚子裡的孩子養得不錯。以前怕發胖,我還是比較忌口的。現在好了,假以幫孩子補充營養之名,我放開肚皮肆無忌憚的大吃起來。我孩子很能理解他(她)媽媽的心情,非常配合的陪着我享受美食。要說做皇帝和做王爺就不是一個檔次。當年我在胡狼的帳中雖然衣食無憂,但明顯不及現在的标準。難得人家卓嘎同學願意從頭學起如何去做一個合格的主人,我這個不速之客自然要配合一點。主人要求共同進膳,我配合。穿越回家後可再也沒機會享受國宴了。我非常認真的扮演好一個享受禦廚絕頂手藝的食客的角色。認認真真吃飯,絕對不在欣賞烹饪藝術的時候發表與藝術品本身無關的言論。“你這些天還好嗎?”胡狼的目的果然不是陪我吃飯。這種人,實在是會煞風景,生生破壞了藝術的美感。我放下筷子,不動聲色的在宮女遞上來的銅盆裡洗洗手,然後漱口,擦幹嘴巴。“不說話?是在無聲的抗議嗎?”他微微一笑,也放下了筷子。為了配合我這個孕婦的刁鑽要求,他宴請我的晚膳用的都是中土菜式“我的答案是什麼對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沒有任何影響。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舍棄美食,空出嘴巴來回答你的話。”“那現在為什麼又肯開口說話了?”“因為我已經吃飽了。”“我看你很喜歡這些菜式的樣子,既是如此,不妨再多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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