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走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滿頭白發,身材瘦削,穿着厚重,腳上蹬着一雙墨綠面的繡花棉鞋,邁着有些蹒跚的步子朝黎初晨走過來,用粗老的手緊緊地拉起他的手問:“你上哪兒去了啊?也不打聲招呼,外面這麼冷你出去幹什麼呀,凍着了嗎?哎呀,怎麼就穿這麼點兒啊……”慈母一般的關懷問話接連說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黎初晨離家很久了呢,其實他剛剛隻出去不到三個小時。而初遙的媽媽,似乎完全沒看見在初晨身邊,比他穿得還要單薄的黎初遙。“媽,我出去買個東西,這不是很快就回來了嗎?我都餓了,你有沒有做好吃的給我啊。”黎初晨特别溫柔地安撫着母親。黎初遙對這樣的情景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打開鞋櫃拿出兩雙棉拖鞋,一雙扔在自己腳邊,一雙扔給黎初晨換上。“做了哦,晚上我給你炖了魚湯。那個魚啊,是你爸爸去外面釣的呢,可新鮮了,熬的湯和牛奶一樣白呢。你爸就釣到了三條,今晚給你做了一條,還有兩條明天給你炖。”黎媽聽到兒子喊餓,連忙說着自己給他準備好的晚飯,說到這裡還忍不住白了一眼黎初遙,“你可不許吃,沒有你的份。”“媽!”黎初晨忍不住不滿地叫了一聲。黎媽好像自從六年前那件事後,就越來越偏心了,而且對黎初遙似乎有很大的意見,在家裡幾乎不怎麼和她說話,就算說話也總是在挑刺。黎初遙低着頭換拖鞋,一臉風平浪靜,似乎對母親這樣偏心的行為也早已習慣,臉上連一絲不快的表情也看不出來。吃完晚飯,黎媽吃了藥早早就睡了,黎初晨吃完飯也早早回房間去了,黎爸還有一年才能從警隊退休,今晚又是他值班,晚上值完大夜班就睡在局裡的宿舍。黎初遙洗好碗筷,将廚房收拾幹淨之後,端來一個鐵盆,放了一塊毛巾進去,往裡面倒了滿滿一盆開水,又把剩下的水灌了一個熱水袋,才端着盆推開黎初晨的房間門。黎初晨正躺在床上,整個人蜷曲在被子裡面,房間冰冷又黑暗。黎初遙放下水盆,把熱水袋往他被窩裡一塞,才騰出手來打開燈,又從他書櫃上面拿起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将溫度調到27攝氏度。“别開空調了,我睡被窩裡不冷。”黎初晨蒙在被子裡說。黎初遙沒理他,放下遙控器走到床邊,拉開他蒙着頭的被子,隻見他緊緊皺着眉頭,一頭的冷汗,她心疼地湊上前問:“今天疼得厲害嗎?”“還好。”黎初晨咬着嘴唇笑,連眼睛也沒睜開,隻是那表情一點兒也不像還好的樣子。“你就别逞強了,你要不是疼得厲害晚上會不和我搶着洗碗?”黎初遙壓根兒不相信他的話,彎下腰從冒着熱氣的熱水盆裡撈出毛巾。毛巾特别燙,她連換了幾次手指拎,才勉強撈起來,把熱水擰幹,握在手上,然後将黎初晨的被子直接掀至腰間。黎初晨穿的藍色格子睡衣露了出來,黎初遙伸手就去掀,他連忙一手抓住她的手,剛才閉着的眼睛都睜開了,他半個臉頰埋在枕頭裡,露出的半個臉頰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麼的,有一點點泛紅:“我來,我自己來。”黎初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拜托,都幫你做過多少次了,還害什麼羞啊。”說完,她掀開他的睡衣,腰間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同時一條橫在右邊腰跨之間的刀疤也猙獰地露了出來,刀疤上爬着像蜈蚣一樣的縫合線。黎初遙記得,一共三十六針。黎初遙的心髒微微一陣刺痛的感覺,她屏住呼吸,緊緊皺着眉頭,将熱毛巾敷在上面,用手心按住,倔強的嘴唇用力地抿着。黎初晨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不讓她看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她每次看見這個傷口就會難過、自責……他不想她這樣,一點兒也不想。黎初遙用熱毛巾細心地為黎初晨敷了好幾次之後,又動手給他按摩了腰部和腿部,緩解他在濕冷冬天的酸痛。随着她的按摩,以及屋裡的空調越來越暖,黎初晨額頭的冷汗漸漸消失,疼痛也得到了緩解,他漂亮的五官也不再糾結在一起,安靜地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着了。黎初遙将熱水袋放在他的腰上,然後給他蓋好被子,關上燈,輕輕地走出他的房間,帶上門,身後,似乎聽到黎初晨用非常輕柔的聲音說:“晚安,初遙。”這一次,初遙沒有立刻糾正他,在家裡一定要叫她姐姐,而是關上門,站在門口,靜默了一會兒,低下頭,閉上眼輕聲說:“晚安……”黎初遙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放在床頭櫃上的台燈隻照亮小小的一個角落。她睜着眼睛,望着天花闆,腦子裡空空蕩蕩的,可是想到初晨腰上的傷痕,心裡又難受起來,這種難受的感覺讓她有些窒息了。黎初遙裹着被子,用力地呼吸了一下,長長出了一口氣,其實,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算很好的了。六年前,她甚至沒想過,他還能再次站起來,六年前,她更沒想過,他們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關系……說是男女朋友,卻連最親的親朋好友也不敢告訴。說是姐弟,卻又做了一些姐弟不該做的事情。對初晨的内疚和這段隐秘的關系,有時候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得這樣不清不楚的呢?那些記憶太久遠了,可閉上眼睛,總是能清楚地出現在眼前……:初晨,那些回憶多麼可怕(一)醫院六年前。那天晚上,黎初晨為了保護黎初遙,被要高利貸的人用匕首捅傷了,被送進醫院搶救。醫生說他被捅了兩刀,都在腰腹部,命是搶救回來了,可腰部以下一直沒有知覺。醫生用遺憾的語氣告訴黎初遙:你弟弟已經确診為神經橫斷,也許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黎初遙聽到這個消息,全身冰冷,就像掉入一個冰窖一樣,冷得刺痛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直直紮入她心裡。她疼得整整一個下午沒說話,一個人坐在醫院病房外的長廊上,用力地咬着手指,死死地瞪着前方。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她簡直恨死自己了!她為了一個男人,一個騙光她所有錢财、感情的男人,把弟弟一個人留在危險的地方自己走了!那晚要不是擺夜宵的老伯收攤晚,想早點兒回家,從小巷子抄近路時發現了昏迷的黎初晨,可能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一想到這裡,黎初遙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揪在一起了,疼得沒辦法呼吸,眼淚瘋狂地往下掉着!如果沒人發現,如果沒人發現,初晨可能、可能真的會一個人死在那冰冷又黑暗的小巷裡,真的會像初晨一樣離開她,再也看不見了!再也!想到這些,黎初遙死死地捂着臉,哭得無法自已。她恨死自己了!一想到那晚她說的那些絕情的話,就恨不得抽死自己!黎初遙忽然擡起頭,恨恨地在臉上抽了幾巴掌。都怪她,都怪她!初晨那樣出色的人啊!光是站着就美好得像是一道風景的人啊,就這麼被她害廢了呀。不、不可以,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想辦法治好他。一定要想辦法!黎初遙拼命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将自己哭到有些哽咽的喉嚨清了清,拿起手機給認識的朋友打電話,詢問有沒有認識的好醫生或者醫院的時候,醫院的病房裡忽然傳出騷亂的驚叫聲。黎初遙回頭,隻聽聲音是從黎初晨病房的方向傳來的,她連忙挂上電話,推開安全出口的門跑出去。跑過走廊,隻見黎初晨的病房門口圍着好幾個彪形大漢,黎初遙瘋狂地跑過去,對着帶頭的光頭吼:“你們幹什麼!”“姐,你快走!快走啊!”病房裡,黎初晨焦急的聲音傳出來!黎初遙用力推開堵在病房門口的人沖進去,隻見病房裡,兩個男人正拽着黎初晨,往病房外面拖,吊瓶被打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針頭還插在黎初晨的手背上,鮮血被針管吸出來,滑過皮管往外滴着。黎初遙瞪大雙眼,尖叫一聲瘋狂地沖過去,推開拖着黎初晨的兩個人:“你放開他!放開!放開啊!”“幹什麼!來找你還錢啊。”黎初遙緊緊把黎初晨抱在懷裡,擡手扯掉黎初晨手上的針管,用手指緊緊地按住傷口,她已經有點兒崩潰了:“我昨天晚上說過了!韓子墨的債務和我沒關系!你們要找找他去,再這樣我報警了。”要債的光頭明顯不信:“和你無關?你不是他老婆嗎?”黎初遙瘋狂地喊道:“我不是他老婆!我沒和他結婚!”“沒結婚?當初韓子墨見人就說你是他老婆!你還說沒結婚!我信嗎!我告訴你,你今天要不還錢,要不把韓子墨找出來,不然我弄死你。”“你們弄死我也沒用,我真沒錢。”“沒錢?你弟弟不是還在住院嗎?住院的錢哪裡來的?既然沒錢,那醫院也不用住了!”光頭老大一揮手,兩個打手又往黎初晨身上撲去。黎初遙要瘋了,使勁兒地和那兩個大男人拉扯着:“你們幹什麼!放開他!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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