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葳蕤和月沚涴最終在一起了。這麼說也不準确,從頭到尾,他倆的感情就沒經受什麼波折,不管别的男配女配再怎麼鬧,他倆始終情比金堅,矢志不渝。周俏覺得挺假的,這兩人就像貼在牆上的海報,精美絕倫,性格卻很扁平無趣。
最讓她意難平的還是丁星搖,如黎衍所說,她最終死在夜葳蕤手下。夜葳蕤下手果斷狠厲,丁星搖連最終遺言都沒來得及說,就氣絕身亡。
昨日霜降描寫了丁星搖臨死前凝視夜葳蕤的眼神,縱使周俏早已知道她的結局,讀到這裡時,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夜葳蕤大概隻覺得快活,一個折磨他許久的女魔頭終于徹底消失。
昨日霜降也沒覺得哪裡不妥,幾年過去,他都快記不得這個女配的姓名了。
隻有周俏,在讀完這160萬字的小說後,把丁星搖牢牢地記在心底。為她不值,為她委屈,她若是沒有遇見夜葳蕤,該是一個多麼潇灑肆意的女魔頭,練神功,做大佬,何必要為那種不解風情的男人借酒澆愁、最終香消玉殒?
周俏按滅手機屏幕,抹掉眼淚,默默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黎衍。
就在這時,黎衍動了動,房間裡很暗,周俏剛要開口,就見黎衍一把掀開被子,撐着床面坐起身來,彎腰從床底下拿東西。
周俏坐在他的右後方,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弓起的背脊,貼身T恤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段修長瘦削的身體曲線,以及——他從未在她面前顯露過的部分身體。
周俏
:“!!!”
她看清黎衍從床底拿起的是一個夜壺,驚得嘴巴張成一個圈。
不能讓他有下一步動作了!周俏不得不叫出聲:“黎衍!”
房間裡突然響起的女孩聲音,吓得黎衍差點從床上栽下來,猛地回頭看到黑暗裡的周俏,他一把扯過被子蓋住下半身,臉色變得煞白,手裡還握着那個夜壺,嘴唇動了動,最後出口隻有兩個字:“出去。”
不用他講,周俏已經夾着尾巴逃跑了。
這大概是周俏這輩子經曆過的最尴尬的事,沒有之一。
上一次撞見黎衍洗完澡出衛生間,他好歹還穿着褲腿縫合的褲子,而這一次,周俏看得分明,那家夥掀開被子後,下半身隻穿着一條黑色三角内褲。
因為在他身後,周俏隻能看到他的右腿殘肢,一團白花花的肉,還有殘肢頂端皮肉縫合後留下的蜈蚣線,可能是他膚色太過蒼白,才能讓她在黑暗的房間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不長的殘肢還會動,擡起,落下,就跟活的一樣,和黎衍平時穿着假肢坐在輪椅上紋絲不動的下半身完全聯系不到一起!
周俏紅着臉伏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想到黎衍剛才如刀似劍的眼神,就想自己這次死定了,等一下爆竹精一定會炸得天崩地裂,把她轟得粉身碎骨,百分百又會叫她滾滾滾……想到這裡,周俏心底發出一聲哀嚎,恨不得立刻打包行李主動逃逸。
誰來告訴她,要怎麼再去面對隔壁那個重度狂躁症患者啊!
周俏等了半個小時,主卧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猶豫又猶豫,還是大着膽子打開房門,探進腦袋小心地喊:“黎衍?”
房間裡依舊是一片漆黑,黎衍卷在被窩裡,像是剛才什麼都沒發生。
周俏小碎步進房,時刻準備應對黎衍暴起傷人,一步一挪地移到床邊,探頭看他:“黎衍?”
黎衍用被子蓋住頭,整個人都藏在被子裡,沒有出聲,也沒有動。
周俏心定了一些,在床沿邊坐下,拍拍他的被子,溫柔地叫他:“黎衍。”
這樣睡覺也不嫌悶嗎?周俏扯被子,想讓黎衍把腦袋露出來,沒想到黎衍在裡頭把被子拽得死緊,周俏掀了一下,沒掀動。
她終于意識到,黎衍
是在躲着她。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周俏向黎衍道歉,“其實我剛才什麼都沒看見,真的!我有夜盲症,那麼黑我根本就看不清。”
明知道鬼話連篇,他不會信,但周俏想給他一個台階下,好讓他不要那麼介意。
黎衍就跟死了一樣。
“黎衍。”周俏軟軟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把腦袋露出來呀,你生着病呢,這樣悶着不好。”
黎衍:“……”
周俏沉默了一會,彎腰看床底下那個夜壺,已經快滿了,黎衍應該是用了不止一次。
——怪不得他可以好久不出門上廁所,周俏的一個疑問總算是得到了解答。
她很自然地把夜壺拿起來,準備去幫黎衍倒掉清洗,大概是聽到聲音,猜到了她的動作,黎衍突然在被窩裡大喊:“不要碰我東西!”
“快滿了。”周俏看着手裡沉甸甸的夜壺,小聲說,“我就幫你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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