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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頁(第1頁)

屋主當時還是個中年人,現在已經六十出頭了,小孫子跟在他腳邊,看到生人,立刻瑟縮到爺爺身後。&ldo;你說樓上那間屋?我已經有十年不租了,用來堆雜貨。不行了,年久失修,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不能租給别人,隻好自己家用。&rdo;顧汐擡頭看了看,小屋上繞滿了綠藤蘿,到了夏天該是一處獨特的風景,涼慡宜人。雖然牆身斑駁,但也不至于像屋主說的那樣,修葺不成隻能堆放雜物。顧汐沒有了目标,信步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這些地方也許作為城市特色,被保留了下來,但是終歸跟以前不大一樣。他甚至找不到第一次跟香山牽手的那條街,印象中就在這附近。那天下了密密的雨,香山穿得少,兩個人都沒帶傘,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的時候,不免淋了一身雨。顧汐問他:&ldo;你冷不冷?&rdo;沒等他回答,就握住香山的手,冰涼涼的。顧汐用手心包裹住,輕輕揉搓,然後低下頭呵氣。這些事到現在顧汐都記得一清二楚,但是現實中卻再難找到當初那條街,還有那個人。不知不覺走到宋家老宅前,顧汐擡頭去看,第一次是驚異,又過二十年,隻覺得荒蕪。這是典型的江南舊宅,三進三出,門口本來還有一對石獅子,内裡更是雕梁畫棟。香山說本來一直從西街延至東面拐角,占地寬廣。六幾年的時候拆了一部分,才減縮成現在三進三出的簡單框架。宋家搬去北方之後,一直請遠親打理看守這座祖宅,隻是不知道它今後的命運如何。顧汐還記得這裡有個靠賣烤番薯為生的大嬸,那天雨停了之後,顧汐就沖出去買了兩個大番薯,給香山抱在手上取暖。他找了半天,終于在大宅後頭的巷口看到那個番薯攤子,将近二十年,大嬸變成了老婆婆。&ldo;婆婆,給我稱兩個大的。&rdo;老人家耳朵不大好,動作也遲緩,從爐子裡挖出兩個熱滾滾的大番薯,慢慢把袋子撐開,裝進去。顧汐掏出一張整的,塞進老人手裡:&ldo;不用找了,收完攤早點回去過年。&rdo;轉過身,在小巷盡頭隐隐約約看到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巴,左右搖晃了兩下,然後不見了。顧汐快步上前,很快穿過長巷,一人一狗還沒有走遠,小胖狗尖耳朵豎得直直的,大概幾天沒洗澡,身上髒了不少,這時候似乎聞到了烤番薯的香味兒,停下腳步走不動路了。&ldo;天天……&rdo;顧汐喊住他們,小家夥不明所以,頓了頓胖身子,然後轉身。這是顧汐記憶中,天天第一次對他笑。小家夥本來無精打采,低着腦袋跟在香山身後,看到顧汐,黑眼珠發亮,仰着腦袋汪汪叫了兩聲,然後颠颠地去扯香山的褲腳。其實小胖狗很愛笑,嘴一咧,吐出舌頭,微笑的弧度讓人也跟着心曠神怡,不過印象中似乎它更愛對顧汐露出尖牙齒。顧汐也沒覺得這個搗蛋鬼會有這麼可愛的時候,也許就是它把香山一次次帶到自己身邊的。香山也跟着回頭,看樣子他離開番薯攤沒多久,手裡的烤番薯還在冒熱氣。顧汐走過去,沒有說話,先低頭看了看,果然也是兩個大的,他擡手,把證明兩個人默契的東西遞到他面前:&ldo;不要告訴我這隻是巧合,或者你肚子餓了,碰巧經過那裡。&rdo;香山點頭:&ldo;嗯,不過我跟天天,剛好能解決掉兩個大番薯。&rdo;香山把顧汐帶去了他的出租屋,他沒有猜錯,還是那間屋子,終年纏繞着綠藤蘿。屋主頗為尴尬,隻好向顧汐解釋:&ldo;那間屋确實好多年沒有出租了,這位先生執意要住,隻好租給他幾天。&rdo;顧汐了然,笑了笑說:&ldo;給你們添麻煩了。&rdo;兩個人順着屋外老舊的鐵質樓梯上去,小胖狗膽小,小爪子貼在樓梯踏腳上,生怕踩空了掉下去。顧汐一把将它拎起來,小家夥像一隻兔子,折起耳朵,閉上了眼瑟瑟發抖。香山安慰似的摸了摸小胖狗的尾巴,跟在後面走。回去之後沒有過多的交流,兩個人一隻狗把熱番薯分着吃了,小胖狗歪着腦袋看了看香山,又看看顧汐,然後滿足地抱着肚子躺在主人腳邊。顧汐習慣性地伸出手,把香山雙手包在手心裡:&ldo;冷嗎?&rdo;香山把手貼在顧汐臉上,反過來溫暖他:&ldo;不冷。&rdo;顧汐順勢把他抱在懷裡,頭靠在香山肩膀上,這時候聲音才有些控制不住:&ldo;為什麼一聲不響就走了?&rdo;香山心裡并不好過,他不會掩飾,隻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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