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浦想了想,“瓊州以北湛江港的鮮蚝最是肥美,醫書上記載,此物補氣固元的效果也是極好,今日回去,臣托人問南粵府的徐平要些上等的送進宮裡,給陛下嘗嘗鮮。”
永熙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也多了些柔和,他擡頭問道:“今日愛卿前來,有何要事?”
“皇上,關于臣那本《鹽政新論》,有何需要修正改動的地方,還請皇上下示。”
永熙帝輕歎一聲,“愛卿為改革鹽政,确是付出了太多心血,你這本子我方才看了,針砭時弊,确實大膽。”
這話隻是安撫之意,不痛不癢,蘇雲浦的心又是一沉,他試探着道:“陛下,那……能否準許臣按照此書的計劃,逐步改革,相信不出五年,便能除此積弊。”
永熙帝沉默了,過了片刻才道:“蘇愛卿的想法雖好,總歸不敢打保票能成功吧?”
“皇上如果有所猶疑,臣可以先尋一些小地方作為試點,若有成效,再進行推廣……”
永熙帝眉頭蹙了起來,他站起身來緩緩在地毯上踱步,“蘇愛卿,你的拳拳之心朕自是了解,可現在大夏的當務之急,是對付蕭閣和傅弈亭這樣雄踞一方的反賊,你不是也勸朕拿出内帑的銀兩以充軍饷嗎?再者,改革鹽政牽動太多,尤其一些商業巨賈,甚至一些朝中大員,怕是不太好辦。”
蘇雲浦失望地歎了口氣,“陛下,外出兵,内改革,這二者并非背道而馳,反而是相得益彰。那些反賊隻是皮膚之疽,大夏的腐朽才是内府大患。臣以為,吏部清明,方可彌補财政虧空;倉廪充實,得以穩定各方動亂。試想,如若政清獄簡、百姓安居,就算偶有不臣之人作祟,鎮壓也是易如反掌。那困擾朝廷多年的江湖組織酋雲會,就是一幫鹽枭麇集在一起形成的,還有那廣陵王蕭閣為何賢名遠揚,正是他借官河轉運鹽鐵之便,為當地百姓謀求了不少福祉……”
永熙帝聽着,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
蘇雲浦觀察到了皇帝神色的變化,但他還是一狠心,繼續說道:“反觀我大夏朝廷,從官員文恬武嬉到百姓貧窮羸弱,從河道修繕無功到防禦公事怠惰,無一不成積弊……”
“夠了!”伴随着冰裂紋筆筒的破碎,永熙帝已是怒罵出來,“蘇雲浦,你好大的膽子!你不就是想指責朕為政不善麼?”他又将桌上的奏本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甯書謄上書彈劾你暗中勾結廣陵王蕭閣,朕沒相信,因為朕知道他說話沒有根據!可是你們是怎麼對朕的?!原來在你們這些京官的眼中,朕就這麼無能……蘇雲浦,你太令朕失望了!”
蘇雲浦此時已不知該說什麼,隻好匍匐于地,含混地說道:“臣不敢!”
門口候着的馮公公聽見異動,忙掀簾子跑進來,“陛下息怒,蘇大人隻是一心為國,并沒有異心……”他用靴子輕輕踢了蘇雲浦一下,低聲道:“還不快走!”
“慢着!”還未待蘇雲浦起身,永熙帝已經想好了懲治的法子,他一向喜愛享樂,在政事上又獨斷專行,聽不進任何人的意見,他早受夠了言官勸誡,今日正好拿蘇雲浦整治,“蘇雲浦,你便去大殿外頭跪上一跪,讓他們也瞧瞧,再跟朕口不擇言,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最後一抹夕陽的光暈已從皇宮檐角隐去,雙膝下的青石闆也逐漸散發出陰冷的潮氣,蘇雲浦就這樣直挺挺地跪在大殿前,起先他還自嘲地望着天上緩慢鬥轉的群星和夜風吹動着的流雲,可當他看到豫王派的一些官員挺着滿是油水的肚子從他身邊嬉笑而過,再想起自己撰書時候的嘔心瀝血,想起自己家人被貧困消磨得慘痛,他再難以克制心中的寒涼和絕望。
憤懑一腔報國志,無奈囚于亢龍橋。
漸漸地,眼前的一切變得閃爍模糊,再然後,連殿前的搖搖晃晃的宮燈都熄滅了,此刻已至少是二更,皇城剛剛沉寂下來,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烏雲驟聚,風起雷鳴,蘇雲浦剛擡首看了看天色,豆大的雨點便侵襲而下,冰得他頻頻寒戰,膝蓋如同被搓刀磨着骨筋,已是疼得鑽心,雙肩和腰腹也酸疼僵硬,可蘇雲浦還是不願意跽下來,仍是挺直了脊梁跪着。
如此境遇,倒不如今夜就讓我死在這裡。蘇雲浦意識模糊地想着,此時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陸延青的身影,他一顆麻木痛苦的心頓時充盈起酸澀來,眼淚混合着雨水從面頰上流下,又被他狠狠拭去。
又不知道捱了多久,遠處有幾個小太監撐着傘提燈過來,上前來把他攙起,“蘇大人,馮公公求情,皇上同意放你回去,罰俸三月,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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