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人又回家看了一遍,仍是一無所獲。阿弦哪裡會踏實等候,在外遊逛找到半夜,才被陳基硬是拉了回來。這夜,阿弦并未回房,趴在堂下的桌子上,始終看着院子裡開着的門扇,許多次都想着玄影會從那敞開的門外跳進來。她看了許久,恍惚之中不覺睡了過去。“汪汪!”是玄影的叫聲。阿弦大喜,正要呼喚,玄影的叫聲卻越來越急,像是遇到了什麼兇險。突然有人道:“這狗兒倒也歡實,應該會陪着逢生多玩些時候。”又有人道:“這樣是不是太……這狗兒長得倒也好看。”先前那人道:“先前主子下落不明,逢生也精神不振,且主子不在,沒有人敢靠近逢生,更不敢放它出籠子,害得他元氣大傷,這般頹喪的。如今主子好歹平安回來了,我們要快些讓逢生也恢複才好。不然的話逢生若有個三長兩短,主子倒也罷了,老夫人跟夫人那邊兒,隻怕要說不吉祥,降下罪來,還不是在你我身上?”“那您老的法子真的管用?”“逢生雖然認主,畢竟也是百獸之王,當然不能當家貓一樣養,且那家貓還知道捉幾個活老鼠、雀兒之類的練身手呢,何況逢生?給他一兩個活物逗引着,他的野性就上來了,自然不會如先前一樣病恹恹的模樣。”隻聽得“當啷”一聲,是開鎖鍊的聲音,而玄影叫的越發急了,嗚嗚地又掙紮起來。好像擋在眼前的黑幕撤去,眼前是一處頗大的空地,前方數丈開外,卻似是個黑黝黝地極大孔洞,隐隐透着寒腥之氣。玄影凝視那邊兒,畏懼地後退,身後的門卻已經被牢牢地關上。無處可逃。“吼……”一聲沉悶如雷的低嘯,似引得天地都為之顫動。那洞穴之中,緩步走出了一隻吊睛白額斑斓猛虎!兩隻碧油油地眼睛森森轉動,當看見玄影的時候,猛虎又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張開血盆大口,縱身躍起!阿弦慘叫道:“玄影!”渾身巨震,醒了過來。把對面的陳基也吓得猛然醒轉。額頭的冷汗把手臂都濕了,阿弦扭頭看向門口,胸口起伏:“大哥,玄影真的被買了去看家護院了嗎?”陳基擔憂地看着她,竟不能答。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阿弦忽然喃喃道:“我聽見玄影的叫聲了。”陳基啞然:“弦子……”阿弦猛地站起身來:“我真的聽見了!”她轉身往外跑去,被門檻絆的往前搶出幾步,才跑到院子中間兒,便停下了。敞開的院門外,緩步走進一道人影,華服在夜影之中,映着月色,熠熠生輝,正是賀蘭敏之。他的雙臂擡起,抱着一物,夜影裡看不清。阿弦窒息。敏之懷中那物卻掙動起來,敏之微微俯身之際,那物躍下地,向着阿弦跑來。通體的黑色,隻是似受了傷,腿上一瘸一拐的。卻的确是玄影無疑。阿弦抱住玄影,大驚大悲大喜之下,心神激蕩,身體已經無力,跌坐地上,隻抱着它放聲大哭起來。陳基被這一幕驚住了,又見敏之也在,正躊躇要上前行禮,卻又止步。隻見敏之盯着地上大哭的阿弦,神色複雜。半晌,他後退數步,将到門口的時候轉身,竟一句話也沒說,悄然去了。次日阿弦抱着玄影,回想昨夜驚魂,猶如噩夢一場。沒想到最後,竟是賀蘭敏之及時相救。先前玄影的事阿弦本疑心敏之,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兒——盧照鄰入獄。對于前者,畢竟玄影曾被敏之擄走過,有過前科的。但盧照鄰之事,卻是因為那天盧照鄰解開黃金項圈,敏之曾特意追問過,阿弦雖未回答,但若說他事後追查,即刻就也會知道是盧照鄰所為。敏之的性情實在是如雲似霧,又如天際雷霆,令人無法捉摸。故而阿弦聽說盧先生入獄,一度懷疑是不是跟此事有關,乃是敏之故意報複,誰知卻是誤解了。在大理寺這幾天,接觸的都是長安城最耳聰目明的人,阿弦才明白了那兩句詩的典故來曆,以及獲罪的緣由。原來盧照鄰的那《長安古意》,惹的正是武皇後的侄子梁侯武三思。梁侯等懷疑,盧照鄰是借這兩句來嘲諷皇帝大權旁落,而武氏族人卻不可一世,把持朝政。這種“真相”,卻叫阿弦心裡滋味難明。将養了兩日,玄影腿上的傷已經痊愈。阿弦不敢再把它留在家中,出入都帶着它,阿弦跟陳基去大理寺的時候,玄影便跟着來到府門等候,外面的差人都認得了兩人,并不驅趕。而在這幾日裡,更是哄鬧的滿城風雨的一件事,便是李義府令人“望氣”的“傳說”。或許是因那夜親手錯殺愛妾,又或者是因為“鬼迷心竅”,李義府雖說不信鬼神之事,卻也禁不住精神恍惚,心中暗自虛慌。而那夜随行的那些侍從,不知怎地,偏又病倒了兩個,其中一個病中胡言亂語,大叫說是有女鬼索命。此事很快傳開,李府鬼氣森森,人心惶惶,衆家奴也不再似以往般橫行嚣張。在這種氛圍之下,李義府心中越發不安,幕僚獻計,說京都有個極為出色的術士杜元紀,最擅長望氣,觀宅邸風水看人的面相,幾乎不遜當初的袁天罡。李義府病急亂投機,也是他合該作死,便命人請那杜元紀進府查看。這杜元紀在李義府家中轉了一圈,末了,望着府邸上空歎道:“丞相雖位高權重,但有道是一将功成萬骨枯,如今丞相家宅不甯,是因為府中凝着一團極濃重的怨氣作祟。”李義府想到風雪交加中的那迎親的隊伍,又想起坐在轎中宛若裂做兩半兒的淳于氏,身上發冷:“可有何破解之法?”杜元紀裝模作樣想了半天:“對于丞相這樣的權貴人家而言,最直接而簡易的法子,便是聚錢财而壓制,再做一場極大法事,便可一勞永逸。”李義府對此深信不疑,且跟杜元紀過從甚密,時不時地出入城察窺度量,似有密謀。而這般行徑,卻也難瞞過人的眼,頓時流言四起,說是李義府有不軌之心,所以才頻頻“望氣”,其實就是想看是什麼時辰反叛最合适。有道是“三人成虎”,起初這傳言起的時候,宮内還不知道,後來隐約聽聞一二,隻當謠傳,哪知後來越演愈烈。要知道……當時高祖起兵之前,就也曾同術士望過氣,所以此舉乃是大忌。偏這緊要關頭又發生了一件要命的事,終成了壓垮李義府的最後一根稻草。長孫無忌雖早就身亡,但他仍有後嗣子孫,幾經周折如今留在長安。其孫長孫延,為人謹慎自儉,在吏部待選,卻苦于無人敢“提拔”,一直耽擱。正李義府要斂财,又想起自個兒落到這種地步的罪魁禍首便是景城山莊的那件事……一想到此,自又牽出長孫無忌來,李義府恨上心頭,想出一個報複的法子。他暗中脅迫長孫延,要他出錢“買”官。長孫延不敢跟他硬碰,揮盡家财終于得了個“司津監”的閑職,算是吃了個啞巴大虧。誰知這件事卻給右金吾司倉參軍楊行穎得知,楊行穎為人正直不阿,又好打不平,一紙奏疏告發了李義府。正高宗因屢次好言規勸李義府收斂,卻被李義府大膽冷落,高宗心中已經積怨不滿,如此數罪并罰,李義府大廈将傾,锒铛下獄。這消息一出,長安城臣民幾乎奔走相告,一個個大快人心,猶如節慶。那炙手可熱者,終究有一日難逃因果;那無端蒙冤者,卻自有貴人相助。經過府衙數日審訊,終于判定了盧照鄰“題詩犯忌”一案。早在府衙公開結果之前,阿弦已早一步從宋牢頭那裡知道了。那時阿弦正在巡街,一時走不開,無法親臨道賀。隻在中午時候,阿弦得了個空兒,便帶着玄影來至飛雪樓。盧照鄰正跟一幹相識痛飲慶賀,見阿弦來到,顧不得其他人,便起身于樓梯口接着:“十八小弟,你如何來了?”阿弦道:“恭喜先生脫困。”盧照鄰笑了數聲,歎道:“我早聽府衙的宋牢頭說了,是十八小弟特意讓他暗中照看,我才并沒有吃什麼苦頭,我跟十八小弟隻是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小弟又是如此義氣肝膽之人,來……我敬你一杯。”阿弦忙道:“不必了先生,我酒力淺。”盧照鄰親自斟滿一杯酒,笑道:“放心,這是有名的梨花白,你嘗一口無妨。”阿弦雙手接過,淺嘗了一口竟有些甜香之意,于是捧着杯子,慢慢地将一杯都吃了。盧照鄰見她身着大理寺公差服色,襯得清秀的小臉上多了幾許英氣,十分感歎:“十八小弟你來,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阿弦将酒杯放下,随着盧照鄰往外而去,酒樓窗口的桌子旁邊兒,圍着幾個人,見盧照鄰走來,都拱手寒暄。又看阿弦是公門中人,一時都微微皺眉。盧照鄰拉着阿弦,笑說道:“給幾位介紹我新認識的小友,這位是十八弟。”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隻此青綠,不負春光 輔助:我能淨化一切 逆旅來歸+番外 轉生異界成魔王 他如此愛笑 大戰拖延症 狗 重生2006:校園第一商女 拯救任務[快穿] 豪門後媽種田日常+番外 千年後我的宗門敗落了 獵人同人之天翻地覆 悍“夫” 不一樣的絕世唐門 (還珠同人)惡毒皇後+番外 射雕同人之歐陽克 紅樓同人之林黛玉/重生之名叫黛玉 被全家虐殺,真千金當上閻王報仇 魂圖.咆哮 威爾Wi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