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基笑道:“咦,難道東邊有寶貝等你不成?那可是大官老爺們住的地方。”說笑了兩句,卻也随着阿弦往東坊而行。天越發黑了幾分,頭頂陰雲密重,街上的行人越發稀少。兩人縮肩頂風地勉強走了半條街,陳基聽周遭無聲,才要說服阿弦回去,忽然間街頭上一陣尖叫,有人倉皇跳出。因看見了陳基兩人,便大呼大叫道:“救命,殺人了!”這一句話,平日裡聽起來隻怕悚然,但是此刻聽來,對陳基來說卻仿佛是天上掉下一個美味餡餅。“弦子!”陳基回頭,卻見阿弦半垂着頭,似在避風,陳基難掩驚喜之色,又有些惶惑,道:“好像有大案子,過去看看是什麼情形!”阿弦含糊點頭,陳基心急且跑的快,幾步就把阿弦撇在後面。前方那人見了他,一把抓住:“差爺救命!快快!”拉着他往前進了府門。阿弦慢了幾步,趕到那人家門口,擡頭看時,好一座雄偉的門頭,先前李義府的府邸已是長安城數一數二的了,但如今的許府顯然也不遑多讓。隻是門口幾個家丁都滿面惶恐,不知所措,隐隐聽到厲聲尖叫,從府内傳來。阿弦有些擔心陳基一個人是否可行,回頭卻見那黑衣人已經消失不見。才進許府,就見陳基扶着一人踉踉跄跄迎面而來,阿弦看清那人的臉,不由震驚:“許公子?”這被陳基扶着的,赫然正是許敬宗的長公子許昂,之前在飛雪樓上,經盧照鄰的介紹兩人曾有一面之緣。如今相見,卻見許公子鼻青臉腫,唇邊帶着血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像是被人痛毆過,但是許昂乃是許府長公子,又是在府門之内,竟是何人如此行兇?這倒似乎果然是個大案子。許昂被打,倉皇中竟也認出了阿弦:“十八子?”阿弦道:“是什麼人這樣大膽在許府打傷了你?”許昂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形容的神色,還未回答,裡頭傳來一個暴跳如雷的聲音,道:“誰攔着我就殺了誰,都給我滾開,今日我一定要宰了那逆子!”阿弦瞠目結舌。許昂低頭道:“你們知道了,要殺我的,正是我父親。”陳基跟阿弦面面厮觑:許敬宗要殺許昂?虎毒不食子,且父子之間無隔夜之仇,如今卻又是怎麼樣?這一瞬間,果然就見到裡頭氣沖沖地趕出一個人來,身形略有些瘦削伛偻,手中卻握着一把長劍,一眼看見許昂在門口,便喝道:“不孝逆子,給我站住受死!”陳基見許敬宗來勢兇猛,便對阿弦道:“扶着許公子。”阿弦還未反應,陳基将許昂往她身邊一送,自己踏前一步擋住許敬宗道:“許大人,且稍安勿躁。”許敬宗早看見是大理寺的公差在此,見陳基攔住,便喝道:“這是許某人的家事,不必驚動大理寺!”陳基道:“若是涉及人命,隻怕并不是老大人的家事了。”許敬宗冷笑道:“無知混賬,好大的膽子!”将陳基掃量一眼,“區區一個小小捕快,也敢在我府上耀武揚威?還不快滾!”陳基道:“卑職隻是當差而已。且就算要走,也要帶着令公子離開,免得他有性命之憂。”許敬宗氣的臉白,胡子翹動:“連個小捕快也敢如此忤反,好,你報上名來!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敢如此猖狂。”就在兩人對話之時,阿弦身不由己地扶着許昂,幾乎顧不上擔心陳基。她吃驚地看着許昂,幾乎忍不住将這青年給推開一邊。許昂卻未曾發現她臉色有異,隻是望着前方,聽許敬宗威脅陳基,許昂道:“父親息怒!”又小聲道,“家醜不可外揚。”許敬宗聽到“家醜”兩個字,手中長劍揮舞,臉色鐵青:“我殺了你就一了百了!”陳基及時抽出腰間鐵尺舉手一格,許敬宗畢竟隻是個老邁文官,雖然陳基并未用十分力氣,卻仍是将他手中的長劍震飛。連帶許敬宗踉跄趔趄地往後倒退出去。許昂見狀,撇開阿弦,撲到許敬宗身旁:“父親!”他雙手扶住許敬宗,不料許敬宗擡手,掄圓了胳膊扇了下來,“啪”,狠狠一記打在了許昂的臉上。許昂卻隻是捂着臉低頭道:“請父親息怒。”許敬宗打了一巴掌,怒氣不休,又摸索着去拿那把劍:“我的劍呢?來人!”許昂見勢不妙,便又倒退出去,陳基将他扶住:“令尊似在氣頭上,許公子不如且避一避。”許昂倉皇點頭,兩人往外而去。阿弦卻立在原地,雙眼不眨地盯着許敬宗。當初所見的跟李義府在暗室密謀的那個模糊的影子逐漸顯形,他叫道:“今日他自個兒送上門來,如何容他輕輕松松全身而退?”就如同現在許敬宗顫巍巍道:“混賬,給我回來!今日我定要殺了你!”正叫嚣中,許敬宗看見阿弦站着,複怒不可遏:“你又是誰?”阿弦無法回答,眼前卻有許多亂影沸沸揚揚,來的太快太多,讓她目不暇給。許敬宗見她站定不語,便握劍一步步走上跟前兒,他看着阿弦咬牙道:“吓傻了?大理寺越來越出息了,挑的這是什麼東西!”阿弦忍不住道:“是你。”許敬宗怒道:“你說什麼?”陳基正扶着許昂出府,他本來以為阿弦會跟着出來,回頭看時,卻見阿弦正跟許敬宗對峙似的。陳基大驚失色:“弦子!”阿弦對陳基的呼喚置若罔聞,隻是看着許敬宗道:“我一直不知道跟李義府密謀的那個人是誰,原來是你。”“當啷”一聲,許敬宗手中的長劍墜地。阿弦的目光一轉,看見劍鋒墜地,原本雪亮的鋒芒中忽然泛出一抹血色。在那血色之中,一道人影輾轉掙紮,她披頭散發,衣不蔽體,臉上身上隐約見傷,正瑟縮後退哭道:“放過我,放過我!”血光閃爍,變化之中,是年紀輕些的許大人,迫不及待地脫下衣衫,合身撲上。那掙紮的聲音越來越小了,然後就成了低低地啜泣。阿弦的右眼有些脹痛。就好像劍鋒上的血飛濺到了眼裡,又熱有澀疼難當。阿弦揉了揉右眼,眼睛卻似被血迷了,眼前朦胧昏暗。阿弦喃喃道:“那個被你們擄來的女子……被你糟踐的女子,她真的死了嗎?”許敬宗渾身發抖,面如雪色,搖搖晃晃地想要後退。劍身上的血光繼續閃爍。場景轉換,女子先前垂腰的長發已經過了腰臀,身上隐約可見種種愈合的傷痕。她側身而卧,臉容憔悴,但看着甚是喜悅自在,似乎還笑了兩聲。直到一支長劍從後刺來。傷口在胸前,猶如一朵豔麗血花綻放。慘叫之聲似從劍身上飛了出來,震得血泊都顫動不休。阿弦低頭,仿佛看見自己的胸前也突出了一枚帶血的劍尖。“你殺了她,”無限的怒意仿佛随着那劍鋒的刺入一瀉而出,阿弦叫道:“你殺了她!”手臂被人拉住,阿弦欲要掙脫,整個人被抱起,雙腳騰空,被帶着往門外去。陳基把阿弦帶出了許府,許敬宗卻未曾追出來,更再也不曾叫嚣過一句,許府裡一片死寂。門外,許昂莫名看着阿弦:“方才十八子……跟我父親在說什麼?”阿弦不答。陳基道:“許公子,勞煩你跟我回大理寺一趟,将今日之事記錄明白。”許昂卻有忌憚退縮之色:“這個……隻怕不便。誠如我父親所說,此畢竟是家事……”陳基見他想私了此事,略有些失望,但以他的身份自無法奈何這些權貴。正要勉強答應,就聽阿弦道:“這不是家事。”許昂一愣:“十八子說什麼?”阿弦道:“已經動了兵器,許公子身上又有傷,此事不能私了,請随我們回大理寺記錄在案。不然的話,以後倘若許公子當真被許大人殺死,長官們要責我們警惕心不夠辦事不力。這是規矩,請随我們走一趟。”許昂之前在飛雪樓跟她相見,印象裡是個十分清秀可人的少年,但此刻忽然換了一副冷冰冰的口吻,許昂心中一顫:“十八子,網開一面就是了,畢竟我跟盧先生也是……”阿弦淡淡道:“公子不肯去大理寺,是怕今日的事曝露于天下吧,你以為不去……就萬無一失了?”許昂臉色一僵:“你、你說……”阿弦眼神冷冽:“請。”許昂直直地站在原地,雙唇緊閉。就在陳基納悶又且懸心的時候,聽許昂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們走一趟。”許昂屈尊來到大理寺,将正在值班的大理寺少卿都驚動了,忙親自出來接着。許公子在寺裡呆了半個多時辰,少卿才派人将他送出門去。随後,又半是忐忑地傳陳基跟阿弦靠前兒,将來龍去脈又親自問了一遍。這一番做完之後,已經是半夜了。陳基同阿弦往回,玄影跟着跑了一天都累了,起初阿弦将它抱着,後來陳基怕她累,便接了過去,抱在懷中。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不一樣的絕世唐門 紅樓同人之林黛玉/重生之名叫黛玉 大戰拖延症 他如此愛笑 狗 輔助:我能淨化一切 魂圖.咆哮 射雕同人之歐陽克 隻此青綠,不負春光 威爾Will 被全家虐殺,真千金當上閻王報仇 豪門後媽種田日常+番外 重生2006:校園第一商女 獵人同人之天翻地覆 逆旅來歸+番外 轉生異界成魔王 拯救任務[快穿] 千年後我的宗門敗落了 悍“夫” (還珠同人)惡毒皇後+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