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囚在栖蘭殿裡,整日整日不見人。
活像白日鬼魂。
隻剛搬進來的時候新帝常來,彼時劉郅問鼎中原,經過十數年的經營與謀略,終得一統江山,萬方來伏,多的是意氣風發無處潑灑,在她的不痛快裡找痛快,有一次來,瞧着承歡後她低眉順眼的樣子,還要觑着眼嘲諷她:“偌大後宮,現下雖隻你一人而已,可孤擡舉你,你才高高在上,若沒了孤,你什麼也不是。”
她麻木地垂首應是,那副喪氣樣子大約是氣壞了他,夜半拂袖而去,之後許久沒踏入過栖蘭殿的門,招得内官侍女私下議論紛紛。
沒多久,後宮便陸續填了人,各地媾和進獻的美姬無數,劉郅都納下了。隻是并不常去,于女色之事上,他終究多有克制。大約也是朝都新立,諸事纏身。
整個大周王朝都百廢待興,仁人志士豪氣雲天,為國為民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後宮仿佛是另外的世界,舊人去,新人來,爾虞我詐,你來我往,千百年如一日,前堂風雲幻變朝堂更叠,那是另外的世間。
她連封诏都沒有,隻被安排到栖蘭殿,抱月還叫她一聲殿下,旁人瞧着新帝對她冷淡,連禮都行的敷衍。
喚她一聲夫人。
總歸是新帝床前侍奉的,下頭人也不敢苛待,但若沒了恩寵,總歸是沒那麼盡心。
誰人不知葉女謹姝原是嫁了前朝輔國将軍傅弋為婦的,育有一女兒,小名喚作阿甯,劉郅登基後也接了過來,這會兒養在慶祥宮裡頭。
她一個他人婦,又無甚根基,在這後宮裡,怕是永難翻身,便是得了寵,也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她這樣的人,旁人眼裡與女妓無異。便是下人也是不太看得起她的。
便是想死也不敢,劉郅總是漫不經心地警告她,“你若尋死覓活,大方去就是了,你讓我不痛快,我讓你女兒更不痛快。”
她這個做母親的,本就不稱職,再害了女兒受折磨,便是死了她魂魄也難安甯。
她有些想阿甯了,阿甯自小是個軟糯的性子,但極聰慧,大約也知道了如今的境地,雖則年歲還小,但已經學會了看人臉色,小意讨好,聽抱月說,阿甯學習極用功,有時候劉郅會去瞧她,她總是乖巧地近前彙報學業,模樣安靜,從不吵鬧任性。
這讓謹姝總覺得心疼。
她幾次提出想見阿甯,劉郅總是不許,久了她也便不再提了,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是格外想念。
然後便難自抑地回想起這一世的種種,于許多次人生拐點之處她都退讓苟且乃至到如今無力回天,她都追悔莫及。
不知道阿甯如何了,在慶祥宮裡頭,下頭人可會苛待她?她睡得可好?吃得可好?尚在襁褓之時,她總是滿心柔軟地呵哄着,怕她驚怕她擾,稍稍大些,也是仔細養護,那樣嬌的女兒,如今放在眼前頭,她卻連見一面都做不到。甚則害阿甯懸于刀尖之下,她是何等的自責。
每每想起她都深感自己無用。
繼而甚至生出些許對自己的恨意和厭惡來。
抱月是前朝侍奉太後的掌燈宮女,被新帝指給她做貼身丫鬟,那丫頭大約是見慣了這後宮三宮七殿六院裡頭的冷酷和血腥,總是惶恐不安地勸她,“殿下不要和陛下置氣了,您服個軟,日子總會好過些,何苦與自己過不去呢?”
她澀然地笑了笑,“我若讨好于他,隻會死得更加快些。”
劉郅隻是看不慣她——不,也不是純粹的看不慣,那中間夾雜着幾分喜愛,隻是越是喜愛,就越厭惡。
便是她曲意迎合婉轉谄媚也看不慣,隻會讓他厭惡她更快一些,她何苦做那無用功。
便維持這樣的日子已是她無數思考、糾結、籌謀、進退而得來的,雖然劉郅看不慣她,至少阿甯在慶祥宮安穩生活着。
還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還可以有些微轉圜的餘地。
阿甯是謹姝和傅弋的女兒,但既然謹姝和劉郅有染,宮裡頭都猜是劉郅的私生女。劉郅也沒說過什麼,任由别人去猜,算是默認了。
——有時謹姝會猜,大約劉郅是故意如此,他雖強占了她,于這亂世中好像也沒什麼所謂,但他終究是個自視過高的帝王,他并不希望自己身上有任何的污點,是以他對她的恩寵都夾雜着厭惡和高高在上的施恩者的面目。
他可以大方地養一個前朝臨時挂命的無能将軍的女兒,但不許别人知道,也不許别人議論。
所以他才會默認吧!
但對謹姝來說暫且還算是一件好事。旁人看不起謹姝,但劉郅的女兒,縱使私女,也沒人敢怠慢了。
謹姝記得自個兒還懵懂時這世道就艱險,自小就聽祖母說:“亂世中啊,保命要緊。萬事不可強出頭,忍一忍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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