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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簡卓終于回了神踩了刹車，四周看一看，竟連身處何地都不清楚。

她倒也不在意，把車停到路邊，跑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兜子太白老窖，2兩裝，小小的葫蘆瓷瓶。她順勢在路邊花壇的台階坐下，拔開了瓶蓋就一股腦的仰着脖子灌。

辛辣的酒順着食道一路燒到胃裡去，整個身子都熱辣辣的燙。

寂靜的馬路許久都不過一輛車，看着被路燈拉長的身影，她倒起了玩鬧的心，放了酒瓶比起的手影。

大拇指勾起來四指扇動，便是蝙蝠。一隻手橫握住另一隻手豎起拇指，便是汪汪叫的狗。還有花貓，遊魚，兔子，鷹……

比着比着，眼淚就撲哧哧的掉下來。

小時候筒子樓停了電，屋裡隻亮着一根小小的蠟燭，她和音希還不熟，光影下她笑呵呵的炫弄自己從爸媽那學的一堆手影，天天黏在課本和鋼琴前的音希哪看過這些，滿是新奇，卻仍然低着頭做作業，寫着寫着，卻忍不住偷偷的用眼角瞄。這一瞄，就被一直盯着她的簡卓看見了，立刻歡天喜地的湊過來，也不管音希聽不聽，就自顧自的教起來。

越來越發現，無論幹什麼，她都可以想起過去來。

許是有關過去的回憶太多太多，涉及的範圍太大太大，讓她避無可避。

幾兩酒下去，睜眼閉眼便都是音希深潭一般的眼眸，一遍遍的問：“這些年，你跑到哪去了。”

簡卓又是一陣鼻酸。太丢人，她覺得自己這二十幾年從來沒有這麼丢人過。就好像上陣打仗，才剛看見對方的大帥，就丢盔棄甲，落荒而逃。

明明什麼都沒有問清楚，甚至連她好不好都沒有問，心裡打了無數遍的腹稿一句也沒有說出來，怎麼就跑了呢。

年輕時候，她曾有那樣的勇氣，在幾千人面前對音希說愛，過了這幾年，怎麼就連面對的勇氣也沒有了？

直到手邊的所有酒瓶成空，她才抓了電話在天旋地轉中朦胧着眼看，翻到若甜的電話撥過去，那邊吵吵嚷嚷什麼也聽不清，簡卓便扯了嗓子喊：“你來接我！”

那邊也喊：“什麼什麼？你在哪兒？”

簡卓搖搖晃晃走到剛剛買酒的便利店，一手撐在桌子上支着身子，伸直了胳膊把電話放到店員的嘴邊：“告訴她這是哪！”小姑娘被紅着眼滿身酒氣的簡卓吓到了，戰戰兢兢的說了。

簡卓也不撒瘋，挂了電話就重新回到路邊，蹲在馬路牙子上看着清冷的街道。

若甜來的時候正看見簡卓一副可憐兮兮的流浪小狗樣，下了車就跑過去，要拽她起身，嘴裡急急的說着：“我就知道你回來得這副樣子，你才說過要放下她忘記她的，每次說都不算數。”

簡卓絲毫不動，好似在地上生了根。

忽然一個冷不防，若甜被蹲着的簡卓死死抱住，若甜吓了一大跳，看一眼抱着她腿的簡卓，全身都僵硬了。

簡卓這家夥多年來連手都沒跟她碰過，這一下居然就跨度到擁抱了，滿腔教訓的話立刻憋回了肚子，她不安起來，小心的拍拍簡卓的背，努力安慰：“喂……喂喂……你……你别難過了先……”

蹲着的人卻開始低泣了，微微的顫抖，許是感覺到安全的溫度，低泣聲漸漸的變大，抓緊了她的褲子蹭着眼淚：“若甜，若甜，我難過，我怎麼這麼難過？我憑什麼難過？明明是我傷她！明明這所有的後果都是我造成的！我怎麼還有臉去難過？我本來想看看她好不好的，可是看到她似乎很好的時候，我怎麼又這麼難過？我不自私，不自私的，我真的希望她過得好的。”

這時候似乎所有的言語都變得無力，若甜輕輕歎一聲，低聲說着：“又不怪你。難過就哭一哭吧，明天就好了。”

若甜扶着簡卓上了車，駕駛座上的方如絮看着後駕駛座的兩個人，直勾着唇角笑：“你們關系真好，我可要吃醋了。”若甜卻毫無心思玩笑，隻顧看着靠在車窗睡着了的簡卓，無奈的歎。

她幾乎是看着簡卓從懵懂時期開始，多年如一日般的追逐着楚音希，愛戀着楚音希，懷念着楚音希。猶記得簡卓在去大學的前一夜，靠着她的床坐在床邊的地毯，舉着音希寄來的照片哈哈大笑，還硬拉着她要指給她看，用着無比笃定的口氣：“這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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