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忘記過多年前她幾乎花光了積蓄,買了克萊德曼音樂會的門票,坐在路牙子上仰着臉看那張薄薄的門票,眯着眼睛想象以後音希坐在舞台中央的樣子。
她一直都那樣笃定音希會成功,一定會成功。卻因為她,音希一再低就一再低就,到了二十九歲的時候,居然隻在這樣小的少年宮裡,教着剛剛懂事的孩子。
她不甘,太不甘!音希可以接受,她不行!
回了公司,所有的工作都推後,她撲到網上細細研究本市的琴行,未來的鋼琴大賽。
明年倒是有世界級的鋼琴大賽,沒想竟有年齡的限制,簡卓心中大驚,一時竟算不出來,拿着紙筆列出年份和音希的年齡,最終才舒一口氣,音希剛剛好,是最後一次機會。
還好,不算太晚。
下午開了會,簡卓取消了晚上應酬的應酬,沒有回公司,徑直驅車前往市内斯坦威專賣琴行。
進了大門,裝修高雅華貴,就有各式各樣的鋼琴一一陳列。
有導購迎上來詢問需求細細介紹,聽了簡卓要立式的鋼琴,便引了她到内室。這下她立刻就看見玻璃旋轉台上,一台漆黑高大的紅木鋼琴靜靜的伫立,簡單大方,泛的光澤都是無比高貴,簡卓瞬間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姑娘便在旁邊笑:“您眼光可真好,這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你要知道,斯坦威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鋼琴之一,這個又是斯坦威立式鋼琴裡最好的,音色雍容華貴,極具帝王氣質。尤其是中音的感染力和表現力……”
簡卓走上玻璃台,細細的看,指尖輕輕拂過鋼琴的表面,涼沁沁的光滑。
她當然知道斯坦威鋼琴的好。
大學時候,聽音希的舍友調笑着說,若是明年的比賽獲了大獎,就可以去換一架好鋼琴,便是那時候知道斯坦威這個名字的。而下一年,音希如願以償的奪了頭獎,可是那獎金,卻盡數給了她做公司的成本。那時候她隻是為可以開始創業而激動,直到後來想起來,才覺得她對音希太愧疚。
她伸了食指輕輕的在最中央的琴鍵按下,溫暖而寬厚的“do”震顫着她的耳膜。
簡卓不懂鋼琴的音色,她隻是覺得好聽,忍不住微微的笑,食指在琴鍵上一下一下的按,笨拙的跳躍,出來的調子是那支最最簡單的粉刷匠。
小學四年級時候豎笛考試,便是要吹這支曲子,對音樂沒半點天賦的她怎麼也吹不好,越吹越覺得單調,惱怒的扔了笛子在一邊。音希就撿了笛子遞過來:“我來給你伴奏。”她來了興緻,興沖沖的站到音希的鋼琴邊,便看着音希的手在琴鍵上翻飛跳躍,彈着各種各樣的和旋為她伴奏,一遍遍的給簡單單調的粉刷匠配上了各種心情,歡快的,勤懇的,憂傷的,惆怅的……
簡卓扭頭看那姑娘,正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看着她,直瞅着那鋼琴鍵心疼。
簡卓便笑了,收了手:“談一下價錢?”
從鋼琴店裡出來,已經到了傍晚。訂購了鋼琴,簡卓心情好的盎然。暗暗計劃着明天去看房,最好是現房,現在就開始裝修,到了明年,許就可以和音希告别租房的人生了。
直到現在,她還恍然如夢,前天還在音希的樓下癡癡的看,現在竟然又繼續了過去的夢。
給音希打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輕輕說一聲:“等一下。”
話通那邊一陣摩擦的聲音。簡卓便倚在車邊等,笑的眼睛都眯起來,盤算着鋼琴的事。
還是先瞞着的好。幹脆先要了鑰匙,等琴到了偷偷的放進音希家裡,等音希回了家看見,不知是怎樣驚訝驚喜的表情呢。
話筒那邊安靜下來,就傳來音希輕輕的笑:“我下班,就來醫院看朋友了。”
哦,牛肉湯的主人。
簡卓便笑,“在哪裡,我去等你。”
沒想音希說出的醫院竟然是和秦渺同一個。
簡卓這才忽然想起秦渺來,又有點心疼。昨天沒看成,今天再去看看好了,想想就對音希說:“我也去那裡看朋友,你出來了就叫我。”
音希應了,簡卓就驅車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又是在門口的禮品店買了果籃,想了想沒買花,提了一箱牛奶。
輕車熟路到了十一層,找到病房。簡卓心情又有些沉重了,隻希望不要再是昨天那種狀況。
病房門總是大開,一床和三床的病人都拉着簾子,簡卓徑直走進了病房,沒想才走了一步,就驚呆了,停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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