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快煎好了,周胥将藥罐子取下,忽聞院門前傳來響動,起身看向那處。
煙雨蒙蒙中,一個鬓發微濕,面色蒼白的女子出現。她興許是冷得厲害,唇瓣都在微微顫栗,望見他後卻揚起了一個笑臉。
蘇燕嗓子有些啞,聲音柔柔的:“周先生,近日可還好?”
周胥一失神,手指被滾燙的藥罐子燙到,迅速縮了一下,對上蘇燕的視線,那點疼痛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燕娘,你快進來吧。”
斷斷續續下了半月的雨,一直沒有放晴,蘇燕淌過泥水,褲腳裙邊都髒兮兮的。她想踏進屋子,卻又想起自己鞋上的泥巴,先去一邊摘了幾片番瓜葉子,混着雨水把泥巴給擦淨,這才往屋裡走。
周胥笑了笑,說道:“我家中同是泥地,哪兒那麼多講究?”
蘇燕卻垂下眼,說道:“不一樣的。”
周胥給她倒了盞熱水,邊問她:“此去如何,人可見到了?”
他狀似無意,心中卻有幾分忐忑。
蘇燕還在低頭望着自己髒兮兮的褲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胥以為他沒聽見,正要再問,就聽她輕聲說:“見到了,他家中并非商戶,是有權有勢的官宦人家,的确也算潑天富貴……隻是他與我到底是雲泥之别,有些事便隻能算了。”
周胥緩了口氣,細細打量蘇燕神情,卻見她似乎并不難過。
“他背棄誓言,你可有怨恨?”
蘇燕接過熱水,雙手捧着取暖。濕透的鬓發貼在頰邊,低垂的眉眼讓她顯得柔順極了。
“初時還有些委屈,回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他這樣的身份,自然不會感念我的好,我再怎麼怨恨傷心,無非隻能害了自己,還不如忘了他。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周胥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到她水盈盈的眼眸上。
蘇燕與他見過的大多女子還是有些區别的,或許是因為她那位名聲極差,又早早病死的母親。她雖有姿色卻無依無靠,難免要比旁人更命運多舛。而這也叫她更堅韌,習慣獨自面對生活中的各種不公。讓她時而溫順可憐,時而又潑辣蠻橫。
周胥端着茶,杵着下巴問她:“那你日後還想學字嗎?”
她笑起來有幾分腼腆,輕聲道:“先生不會嫌我礙事嗎?”
他也跟着笑了,說:“自然不會了,你比那群學生要省心。”
回到雲塘鎮,蘇燕身上的銀錢已然不多了。她才回到馬家村的消息立刻就傳開了,馬六一家子又帶人來鬧事,聚衆站在她家門口吵嚷着,說她不知羞恥,死皮賴臉去找心上人,結果灰溜溜地回來了,人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
蘇燕難得的沒有反駁,因為他們說的都對,隻是那些難聽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有人用力地在往她臉上抽耳光,讓她腦子都嗡嗡作響,卻又隻能委屈得啞口無言。
馬六一家人想上來撕扯她,被張大夫死死護住,又有好心的村民看不過去,将他們一家子給轟走了。那些人雖是熟悉蘇燕才幫她,卻也難免因為她被情郎抛棄而對她有了異樣的目光,有憐憫也有輕蔑,她都默默地受着,全怪她自作自受。
約莫是回來的路上淋了雨,很快蘇燕就病倒了,張大夫照看了兩日,始終不見她好轉,一時間便有些心急。他還指望着蘇燕為他養老送終,卻不曾想如今倒是她先病恹恹的,眼看着再不治就要病死過去。
張大夫腿腳不便,連忙托了去鎮上的人去尋在書院教書的周胥,讓他來看一看蘇燕。
周胥得知此事,立刻去了村子裡見她。
馬六一家就像甩不掉的狗屎,周胥去的時候,他們還想趁人之危,硬闖蘇燕家将她帶走,好在周胥來得及時,不由分說将人抱起來就走,張大夫才算松了口氣。
縱然周母心中百般不願,也奈何不了周胥将蘇燕接入家中悉心照料。
期間她幾次迷迷蒙蒙地醒過來,都能看到是周胥守在榻邊,面帶關切地望着她。
他伸出手放在蘇燕額頭處,探了探她的體溫,而後緩了口氣,說道:“已經好些了,你喝水嗎?”
蘇燕半撐起身子,望着眼前的男人眨眨眼,眸子像是氤氲了層霧氣,漸漸地朦胧了視線。
——
幂幂斂輕塵,濛濛濕野春。
也不知過了多久,連綿的雨水才算停了。蘇燕的身子好起來,照例背了籮筐去山上采藥。正是雨過,山野間冒了野蕈子,竹林間也發了新筍。她在山野間折騰許久,微濕的鬓發貼在臉頰,她也隻能擡手用衣袖擦了下細汗。
周胥送走了學生,久久不見她蹤迹,問過張大夫後便動身去尋她。最後就在半山腰找到了她,正好山上的野花也開了,杏白粉紅參差交錯,陣陣花香中有野蜂來回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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