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低垂的視線,隐隐約約隻能掃見一雙黑色皮鞋在我身邊離去。突然,一個音色金屬物體從那個人口袋掉出,彈在地面上咣當脆響,整個走廊回蕩聲音,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聲音發源地,唯獨那個人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留,依然繼續前行。我站在那兒想了想,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在這麼大的飯店裡,人生地不熟的,少做好于多做。也許,那個打火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也許,那個人已經發現了,是他故意丢棄的。眼看那人的身影依然快步,并沒有回頭的迹象,我覺得他大概真的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掉了,熱血湧起,走過去把銀色打火機撿起來,輕輕喊了一聲:“先,先生,你掉東西了……”那個高大的背影腳步依然,顯然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咳咳,又叫了一聲,他還是沒有回頭。我一怔,隻好硬着頭皮追上去,眼看就要貼到他的後背。他仍是沒有回頭。這個人,很奇怪,像是聽不見似的。我隻能踮腳拍拍他的背,“先生,這是你掉的東西。”他轉過頭,睨了我一眼,這種不屑的蔑視讓我心理極其不舒服,停滞幾秒才想起自己為什麼千辛萬苦追他。我把打火機舉到他的眼前:“先生,你的東西。”他俯視我,不對,他似乎在俯視我的嘴唇。還沒等我說完,直接幹脆掏出紙巾把打火機接過,甩手扔向垃圾桶。我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在幹什麼,驚訝的看着打火機跌進垃圾桶。他厭惡的皺眉,轉身走了,似乎一刻也不想與我多留。怎麼會有這麼沒有禮貌的人!算了,權當被好心被狗吃了。懶得理他。多事之春(上)本來我也不指望他會留下來對我大感恩德,隻是突然遇上莫名其妙的高傲男,覺得很可笑。人都說有錢人失德行,現在看來,他倒是此話最好的例證。劉湘琴從衛生間出來,拽了我的胳膊一起走,我再朝那個男人離去的方向瞥一眼,人早就沒了影子。索性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低頭和劉湘琴混進去找個偏僻的位置坐好。陸陸續續宴會人已到齊,我們坐在靠門的一隅倒也清靜。又臭又長的宣講會開到一半,劉湘琴已經歪在我身上睡得呼噜大作,我勉強挺着精神聽着,心裡盤算着諸如明天打電話讓母親給我郵寄貧困證明時,還是多花點錢選擇快遞保靠,别郵到半路弄丢了,反而麻煩之類的事。正想着,四周掌聲再起,怕被人看着怪異,趕忙跟随鼓掌,聽主持人的意思,原來又換了一個人演講,叫什麼淩棠遠的。我拱拱肩膀,低聲問劉湘琴:“到底哪個是你家親戚?”“哎呀,困死我了,這個要上台的就是。”劉湘琴大嘴一張,打着哈欠,随手往台上一指。我看過去,竟然就是剛剛扔打火機那個男人。原來,他就是那個耳朵不好,需要花錢買女人的男人?這麼說來,也算正常現象。單從他睥睨人世的臭脾氣來看,不花錢很難找到願意自賤陪在他身邊的女人。我低頭專住面前的餐具十件套,茶花盤碗都很精美,刀叉水杯對我來說都很稀奇,桌布蕾絲疊疊垂垂,富貴奢華的令人咂舌。耳邊環繞他低沉的聲音:“淩翺集團以誠信著稱,衆所周知,在同行業中,淩翺始終保持這一企業理念……”抑制不住的想要撲哧笑出來,同桌幾個人好奇瞥過視線打量,我趕緊壓低頭,闆住面孔。誠信的經商男人,沙豬的無禮男人,花錢買媳婦的男人,每個詞都那麼不可思議的緊密聯系在他身上,大概也是淩翺集團最可笑的事了。淩棠遠什麼時候結束的緻詞,我不知道。上菜的時候劉湘琴反複問我,“怎麼樣,我那個遠房親戚帥吧?”面對精美的菜肴,我可憐的胃口立即全無,無奈之餘,隻能低聲說:“帥不帥我沒看出來,我算知道他為什麼找不到女人了。”“你能看出他耳朵問題嗎,他口齒很清楚的,而且能讀唇語,不知道内情的人看不出來!”劉湘琴小聲說。我原本想說的話都被唇語兩個字吸引,以前隻在金庸大俠的書中看過,沒想到原來現實中也有這樣的人?還想問什麼,周圍人已經齊刷刷站起,我和劉湘琴驚慌跟着站起,定睛一看,原來是淩翺集團首席代表過來敬酒。為首的,不是淩棠遠,而是另外一個容貌酷似他的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各位随意,謝謝各位捧場!”這位酷似淩棠遠的男子姿态優雅自如,喝酒時又豪爽幹脆,看在座賓客對他的恭敬态度,他一定身處要職,至少……“孟總,您客氣了!”桌上看上去最年長的男子與他寒暄,我卻訝異他的姓氏。怎麼,他,不姓淩?他與那個人相貌如此酷似,應該是直系親屬吧,難道他是世家小說裡常見的私生子?我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大場面,衆人端酒杯的時候,總要打量别人端起哪個才敢去碰,除了聽别人寒暄,我和劉湘琴完全是默默的陪襯布景,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笨拙的舉動。衆人一飲而盡,我也跟随抿了一口,卻發現杯子裡是白色的酒,味道與家鄉黃酒不同,酸澀的很。蹩眉含了一口,覺得自己臉色一定不好看,保持低頭的姿勢勉強咽下去,熱辣辣的氣息一股腦的沖上來,嗓子發癢,不住的咳嗽。真倒黴,越不想引人注意,越逃不開他人視線。孟先生舉杯,微笑,碰杯,一飲而盡,所有動作都做完,低聲跟身邊尾随的服務生說些什麼,很快,我的面前被送上了一塊幹淨的餐巾。受寵若驚的狀态我表現不出來,覺得滿臉漲得熱辣辣的,隻能低頭用餐巾捂住嘴,壓低咳嗽的聲音。劉湘琴急忙翻包,翻遍了才找到半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二話不說送到我嘴邊,我也顧不得客氣,趕緊喝了兩口,壓住不舒服的感覺。隻是瓶子放下,才發現桌上幾位賓客都在看我們。劉湘琴小聲嘀咕:“看什麼看,這裡不讓喝水的嗎?”孟先生若有所思,再跟服務生說了一句,服務生走到我們面前,端過兩杯裝着熱氣騰騰白開水的高腳杯換下我們面前原本擺着的兩杯透明液體。想當然,不用服務生多說,我也知道他換走的是什麼。水。孟先生舉杯朝我和劉湘琴示意:“如果身體不适,女士可以用白開水代替。”我和劉湘琴尴尬站在那兒,對視一眼,各自呐呐喝了,得體的話說不出半句,隻剩下靜默。孟先生靜靜看我們倆喝完,也沒說其他,笑笑,起步離開。他的腳步聲離去,我才能長長吐口氣,明明孟先生細心體貼,可,不知為何,他迫人的氣勢遠比那個淩棠遠更讓我心驚。母親來電話時,我已經在肯德基工作一周了。每天機械而單調的勞動根本不用動腦子,不用花心思,簡單,平穩,很适合我打工的需求。“甯墨墨,電話!”店長喊道。我放下手中的工作跑過去,有些緊張。我雖然留了店裡的電話給母親,但也同時叮囑她如果有事托同事轉告,我再去話吧給她回話,母親也是答應過的……前台大廳嘈雜的聲音充斥着耳膜,我隻能捂住左耳盡力靠在聽筒上,壓低嗓子問:“媽,怎麼了?”話筒那邊傳來母親的低聲哭泣,我心驟然沉下,全身迅速冰涼。“爸又帶那個女人來鬧了?”我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讓堅強的母親哭得如此傷心,隻能小聲問。店長見我接上電話放下工作,很不滿,但她還是臭臉頂替我的工位上了前台。我隻能聽着母親的哭泣,給她讓路,直到哭聲轉弱才聽見母親說的話:“晔晔昨天突發心髒病,要動手術用錢!”除了我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着,已經感覺不到其他證明自己還活着的體征。阖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天晔晔迎着陽光仰着笑臉問我:“姐,你什麼時候回去?”的模樣先天性心髒病,這個病我從未想過會在健康的晔晔身上發現。我隻知道他不喜歡踢球,我以為,那是因為家周圍沒有空餘的場地,他還不喜歡長跑,我以為,那是因為跑久了會覺得胸悶難受,他還喜歡曬太陽,我以為,那是因為人安靜的時候心都會跟着舒服,所有所有加在一起,我與母親從未想過太多,更不知道那是他身體不适的表現。電話那頭母親依然絮絮哭訴着:“醫生說了,盡快做手術還能趕上高考,不然就要錯一年,明年……可誰知道明年晔晔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我昨天晚上去求那個王八蛋了,他連門都不開,隔着門闆跟我說什麼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真是喪盡天良阿……”我能理解母親心急如焚,我更知道如果我們籌集不出手術費的結果,花花綠綠的人民币是解決事情的萬能藥。我每小時8塊錢,一天站8個小時才64塊,這是最慢的籌錢方式。隻覺得嗓子裡腥腥的,牙齒忍不住顫動。店長的目光我顧不得了,因為我知道,這個工作對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我需要更多,更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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