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跋涉了整整一天,終于抵達了這個北魏邊陲的小鎮。
地勢高原,黃土貧瘠,風沙肆虐,隻有零星幾棵瘦弱的胡桐樹,寒酸的可憐。
可是這麼一個荒涼的小鎮,卻叫梧桐鎮。
鳳栖梧桐,可是别說鳳凰了,馮宸覺得,就是小家雀都不想在這兒拉屎。
據說,這裡從前卻不是這番景象,這裡最早有一條無名的河流,河水兩岸,綠樹成蔭,河邊的蘆葦叢生。清晨,薄霧輕紗缭繞,爽氣怡人;晚間,餘晖灑在水面上,微風吹拂下,水波粼粼,猶如夢中仙境,仙人居所。
所以也被村民稱為仙女河,這條河如同一條生命之脈,承載着整個鎮子的生機和活力,滋潤着周圍的萬物。
隻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河水改流,仙女河的河水逐漸幹涸,這裡的人賴以生存的資源逐漸消失,黃沙侵蝕了這裡的生機,小鎮逐漸衰敗,直到變成今日的荒涼。
如今在這裡居住的,隻剩寥寥幾個無處可去的人家,其餘的人要麼遷居别處,要麼搬到城西生活。
“那你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呢?”馮宸站在這個邋遢的男人身前詢問道。
她們剛進入到這個小鎮就被眼前荒涼的村落驚詫到,兩邊的房屋堪堪能夠伫立在那裡,似乎這裡曾經有過一場大火,許多建築都碳化得極為嚴重,看着随時都有坍塌的危險,她們遠離危房行走,長長的街道看不見一個人,隻有黃沙蓋臉。
走了不知道多遠,才終于看到一個人。
或許應該是個人,在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鎮子中,突然看見一個人,就好似見了鬼般。
他也确實像個鬼一樣,身上穿着髒兮兮、破爛到看不出材質的“布條子”,懶散地靠在一塊土堆旁,土堆的陰影整個将他覆蓋住,身上黑黢黢的,好似和地上的陰影合為一體,如果不仔細看甚至都看不出那是個人來。
他嘴角嚼着草木根,嚼剩下的草木根用來摳指甲縫裡的黑泥。
賀蘭無生看着眉頭緊皺,怎麼也不肯上前。而卿卿是個弱女子,馮宸無奈,隻好自己走上前去。
那人似察覺到了有人,他擡眼看着馮宸,額頭上瞬間皺起幾條深深的紋路,看到馮宸的時候眼睛瞬間發亮。一個乞丐,卻有着一雙格外明亮的眸子,那雙眼睛像極了賀蘭無生鬥篷上的銀絲,在陽光下閃亮無比。
馮宸和他閑談幾句,打聽清楚這裡的情況,便問他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那個髒兮兮的男人,依舊懶散地看着馮宸,開口說道:“都已經餓得半死不活了,能走去哪裡呢。”
“那你也不怕餓死了。”馮宸好奇他怎麼活到這時候的。
“活人怎麼會被餓死呢,我既然會留在這裡,還沒被餓死,那說明我有能生存下去的本事呗。”
“本事?你有什麼本事?”馮宸又問道。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說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已經衣不附體的“布條子”。
馮宸微微挑眉,試探地說道:“乞讨?”
“聰明!這位氣度不凡的貴人就是聰明。”
“你這裡窮得鳥不拉屎,你去哪兒乞讨?”馮宸覺得這樣一個職業,在窮鄉僻壤可算不上是好營生。
“這裡又不是隻有我這種窮人,鎮子裡也有富裕人家,隻不過不在這兒,他們都在祭台的另一邊呢。”他此時已經摳完了手指甲裡的黑泥,開始把腳伸了出來……
馮宸見狀往後退了兩步才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去鎮子的另一邊生活,反而窩在這兒呢。”
那乞丐聞言擡起頭來朝馮宸嘿嘿一笑:“貴人,我雖然是個乞丐,也是個有志氣的乞丐,又怎麼會單指望一門營生糊口呢。”他看着馮宸疑惑的目光又說道:“我另一個營生就是專為誤入小鎮的貴人指路。”
說着他從屁股後面拿出一個就剩下半拉的破瓷碗。
馮宸看着那大概連口水都盛不了破碗,她覺得這乞丐還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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