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暗戀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得已經絕望了。鄭憲文翻了翻陳舊的琴譜,感慨道:&ldo;不練手都生了,這些曲子我都差不多忘光了。&rdo;&ldo;工作忙起來了就沒辦法彈琴了吧。&rdo;&ldo;是啊。&rdo;鄭憲文說,&ldo;音樂也隻能當成一種調劑,例如愛因斯坦拉小提琴。&rdo;他一隻手擱在琴鍵上,修長的手指很漂亮,可以擊出美妙的音符。鄭憲文琴彈得好,卻從來不在音樂上花太多時間,他甚至都不會主動去考級。&ldo;能自我調劑就很難得了,&rdo;孟缇點頭,&ldo;鄭大哥,實際上我覺得,你做鋼琴家也許不如建築師有前途。&rdo;&ldo;前途不知道,但錢途估計差很多。&rdo;孟缇分辨出&ldo;前途&rdo;和&ldo;錢途&rdo;的區别,抿嘴笑起來。鄭憲文碰碰她的手,&ldo;跟我一起彈吧。&rdo;孟缇駭笑,&ldo;我?&rdo;&ldo;選最簡單的好了,更難的我也不會了。鍵你還會認吧?&rdo;&ldo;大概吧。&rdo;&ldo;那好,《童年回憶》吧。&rdo;&ldo;這首曲子怎麼會簡單啊?&rdo;她的哀歎還未完,第一個音節已經從鄭憲文手指下彈出來了。孟缇凝神聽着,優美的音樂就像泉水一樣潺潺流出。童年時光,兜兜轉轉,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可惜一晃即逝。她想起一首詩,童年也不是開滿鮮花的樹林,可它們卻像是破雲而出的圓月,軋軋有聲地碾過我心頭的靜夜。一曲終了,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鄭憲文說:&ldo;聽熟了嗎?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彈了吧。&rdo;孟缇依然搖頭,&ldo;鄭大哥,你為難我了,我真的不會。不過這首曲子,卻讓我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rdo;&ldo;我也是,&rdo;鄭憲文看着她,&ldo;不會是我欺負你吧。&rdo;孟缇輕松地一笑,&ldo;沒有的事情。你沒有欺負我。&rdo;&ldo;你小時候特别可愛,&rdo;鄭憲文閑閑地彈着琴,時而停下,就像給說話配樂一樣,&ldo;總是跟在我身後,也不多說什麼話,看到好吃的零食,就眼巴巴看着,那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愛,然後我就買給你。&rdo;這些事說起來确實好笑,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孟缇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卻說:&ldo;鄭大哥,我問你一件事情。&rdo;&ldo;什麼?&rdo;&ldo;在我沒跟你表白之前,你就一直知道我以前很喜歡你的,是不是?&rdo;簡直是重磅炸彈一樣的問題。鄭憲文神色複雜地看着她,露出苦笑,&ldo;你真是給了我一個難題。&rdo;他雖然沒表态,但孟缇已經隐約猜到了潛台詞。如果他不知道,早就該否認了。&ldo;但是你很怕我喜歡你,&rdo;孟缇說,&ldo;所以,你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大概是讓我死心吧。&rdo;&ldo;我知道你在乎這件事,&rdo;鄭憲文揉了揉眉心,&ldo;你那時候太小了。我比你大了六歲。我大學要畢業的時候你才上高中,你成年的時候,我恰好出國。&rdo;孟缇想,他大概以為她在抱怨吧。&ldo;我不是在抱怨,&rdo;孟缇微微笑了,&ldo;我們差距很大,确實不适合談戀愛,而且我那麼胖也不好看,是吧?&rdo;&ldo;沒有的事情。阿缇,我從來不覺得你難看。&rdo;這件事他說的應該是實話。鄭憲文大概是真的不在乎她長什麼樣子。因為她從來不是作為一個異性出現在他的心裡。讀書的時候,每到假期,不論他去哪裡玩,都會帶上她的,而且也從來不避諱把她介紹給他的所有同學。例如大一那次晚會,散場後每個人都圍着鄭憲文,她想混在人群中偷偷溜走,鄭憲文卻叫住了她,摟着她的肩膀介紹她給每個人認識。孟缇靜靜地想着這些往事,問出了曾經糾纏她若幹年的問題,&ldo;那你那時候喜歡我嗎?或者說,至少有一點喜歡嗎?&rdo;&ldo;有的,&rdo;孟憲文捧住她的臉,跟她額頭相抵,&ldo;不然我怎麼會吻你!&rdo;孟缇低語,&ldo;……原來你真的記得。&rdo;&ldo;雖然我當時喝醉了,但不至于連吻你都不記得。我很混賬。&rdo;&ldo;可第二天我跟你表白,你卻拒絕我。&rdo;鄭憲文放開她,言簡意赅地回答,&ldo;我不但混賬,而且蠢。&rdo;客廳裡光線很暗,兩人坐在角落處的鋼琴前,就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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