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還沒本難念的經呢?
照着高老夫人的說法,由着他的性子,随他怎麼高興怎麼來。
誰也沒有料到繡花枕頭一包草的高少爺不但憑着一己之力走出了梅子鎮,還登上了駐風山。
那時駐風山半山的桃花早已經七零八落,鄒懷信趁着師父休憩的工夫,悄悄拿了把小鐵鍬,在最大的那棵桃花樹底下刨出偷偷釀的桃花酒,溜到“謝風亭”裡。他美滋滋地拿木瓢舀酒時,看見了高晏。
高晏一身竹青的薄衫,臨風而立,臉上瞧不出半點傻氣,一路跋涉而來的風塵也給山風刮得老遠,他在一片綠濤中站成了一棵翠竹。
問明來意,鄒懷信将他領去見師父張裴明。張裴明午憩方醒,聽了鄒懷信的通報,冷着臉不見來客。高晏在院中等到第二日清晨,依然沒有見到人。午時以後,鄒懷信依師父之命,無可奈何地将他送至半山腰,請他吃了一碗桃花酒。
高晏帶着一點酒意,在山間晃蕩了許久,傻勁似乎回來了,他有些忘了歸路。其實他繞來繞去,不過是圍着山腰走了一圈,繞到了謝風亭後面。
那裡孤零零地立着一個冢,一塊毫無修飾的石碑拔地而起,上頭有刀刻過的痕迹,然而刻了幾筆又被人給用刀子劃掉了。
高晏倚着無字碑坐下,夕照映在山間,山風吹來水與草的氣味,有那麼一刻,高晏不甚清明的腦子裡晃過一個念頭。
都道是天高地闊,怎麼此時此刻,卻逼仄得無處容身呢?
他抱着石碑,山間這座無名荒冢跟他一樣孤零零,相對無言之間,平白起了千頭萬緒。高晏在邊上仰面躺下,仿佛與地下的那位同席而卧,多年來壓在心底的話一點一點揉開。
二十年啊……二十年的雨打風吹,金童玉女也湊不到一塊了。
天大地大,他們還有重逢的機會麼?或者說,就算踏破鐵鞋、天涯海角尋遍,那個人還在等着他麼?
日頭沉下的時候,高晏走下山,在駐風山腳下,被一條黑布帶捂住了眼睛。
他眼前一黑,再醒來時已回到了家。他“乖巧”的阿檀紅着眼問他去了哪,高晏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傻笑,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周檀怔了一下,眼神凝滞片刻,他試探性地問:“晏哥哥,你好了是嗎?”
高晏笑了笑,摸他的頭發,什麼也沒說。
那一晚,一群人對高晏噓寒問暖,到二更天方才散去。周檀端着一盆水來給高晏洗漱。他将冒着熱氣的巾子覆在高晏臉上的時候,淡淡地開口:“晏哥哥,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高晏沒有答話,但眼神中,答案已然分明。
周檀露出一絲笑容,而後神色不變地一掌隔着布巾完全覆住了高晏的臉,另一手掐住他的脖頸,他的眼神幾乎木然,叨念着:“你怎麼這樣執迷不悟……瘋了傻了也記得她,她不過是一個死人,有什麼好?”
高晏原本還在掙紮,聽到“死人”二字,抓着周檀的手忽然不再推拒。周檀神色頓時冷了,手中的力道驟然加大。
在他三十餘年的生命中,隻會在夢魇中反反複複出現的一幕猝然伸出了利爪,像無數次夢魇的結局——他隻想置高晏于死地。
殷紅的血珠濺在他手背上的時候,周檀愣了愣,他松開手,而高晏已經沒了氣。
周檀在那一刻冷靜得可怕,他舔掉手背的血迹,繼續給高晏擦臉,扶他到榻上休息,然後将一盆子涼了的水端出去倒。
在門口的時候,他嗅到水裡冒出的腥氣,又嘗到嘴裡殘餘的腥甜味,水盆忽然端不住了,咣的一聲摔在地上——周檀忽然意識到,這不是他曾做過的任何一場噩夢,他親手掐死的高晏,明天日出以後,也不會再醒來了。
外頭忽然響起敲門聲,周檀回過神來,答了句:“進來說話。”
一個穿着盤蛇紋黑鬥篷的人推門而入,禀告稱:“謝康逃了,我們追上他之後,他又被另一夥人劫走,對方來路不明,目下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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