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困惑的,是他到底有沒有冤枉裴謹。偏偏這個問題,沒法從對方身上得到答案,那人太驕傲了,就算真受了委屈,也絕對不屑做出任何解釋。
站起身,仝則趴在窗戶邊向外看去,眼見着裴謹正穩步走進雨中,身上衣服顯然濕了,登車前他順手脫了下來,赫然露出滿身的素白。
毫無防備地,心口被那抹蒼白,狠狠地撞了一下!
怎麼全然忘了,此刻人家府上也正有喪事。
裴謹的親哥哥過世了,回想方才,他别說一句安慰的話,就連提一提、問一問都沒有,論冷漠無qíng,他根本不亞于裴謹,甚至猶有過之。
實在是……是有些過分了!
仝則登時懊悔不叠,下意識捂住微微發顫的嘴唇,結果聞見了一手的煙味,刹那間,心裡又湧起一陣陣的兵荒馬亂。
百轉千回的當口,車子業已走遠,現在再追是萬萬來不及了。仝則寬慰自己,好歹先熬過這一晚,明朝起chuáng再做打算。
隔日他卻又生出了qíng怯,整個人渾渾噩噩,一上午過去将将隻做得一件冬裝。午後飯罷,卻不意在後門處,撿到了孤身一人的裴熠。
裴熠孝服未除,顯見是偷摸跑出來的,旨在前來祭拜謝彥文。
拈香行禮,少年人的眼眶裡分明有淚水在打轉,他仰起頭,死命不讓那淚水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三叔說的。”裴熠聲音哽咽,“我長大了,三叔說,男子漢不能動不動就哭。”
仝則很想問,你三叔有沒有告訴你,這句話還有後一半——那應該是,隻因未到傷心處。
“我偷偷跑出來的,也知道家裡人不讓我再見他。可他人不在了,總可以來上柱香吧。短短幾天,我沒了父親,也沒了朋友。”少年的話滿含酸楚,對着那靈位長長嗟歎,“小謝哥哥,你如何把那些人得罪的那麼徹底!”
仝則聽着,立時警覺起來,“這話什麼意思?”
裴熠轉過頭道,“這些日子母親傷心難過一病不起,那天我剛好去廚房為她取藥。聽見祖母房裡的蕊初在和李明修說話。要等小謝哥哥離開京都,找人解決了他。我當時吓了一跳,當然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便聽蕊初又說,三叔放話不教府裡人揪着這事不饒,所以最好不要惹出麻煩,她bī着李明修想一個神鬼不知的辦法。沒成想,過了兩天就聽見了小謝哥哥過世的消息,幸好沒和我家裡人扯上什麼關系,不然,我真連拜祭他都覺得沒臉了。”
他說完,因慚愧而深深垂首下去,便沒留意自己每說一句,仝則的臉色便沉下去一分。
轉眼間,那一顆心仿佛已墜進了漆黑冰冷的深海裡。
弄明白自己冤枉了裴謹,愧疚感如cháo水洶湧。就連面對裴熠這樣一個半大少年,仝則都隻覺得無言以對。
隔了好久,他調整qíng緒,拍拍裴熠的肩,“人都去了,恩怨已了,便祝願他一路走好吧。你呢?最近好麼?”
裴熠點點頭,眼神漸次堅定沉靜下來。
仝則看着,恍惚覺得他這神qíng像是在模仿什麼人,繼而便想起,他是在模仿裴謹。
“雖然父親不在了,可我也算是有心理準備。其實,我對父親的印象并不深,真的,自我記事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三叔在陪我。”裴熠收斂哀傷,緩緩說着,“雖然他經常很忙,可隻要在家,就會陪我聊天吃飯,問我功課。三叔對人嚴格是不假,可從來不會罰我打我,連罵我都不會的。騎馬打獵,還有槍法,也都是三叔手把手教會我的。對了,他今早還悄悄對我說,讓我可以私底下和你jiāo流洋文呢。”
今早……聽見這個時間,讓人陡然心跳加快了兩分。裴謹還惦記着他,還願意肯定他為數不多的一點點好處,仝則簡直無語凝噎。
“承蒙三爺看得起。”這麼說着,仝則一陣汗顔,舌尖清苦發澀,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他試探問,“三爺近來很忙吧?”
“可不是嘛,今兒一大早就出發去洛陽了。”裴熠道,“是去巡視兵工廠,後天就回來。”
京都離洛陽不算遠,然則快馬加鞭也要半天時間,一來一回就是一整天。裴謹縱然年輕,也犯不上這麼不要命的折騰自己吧!
“你三叔是鐵人麼?”仝則不知不覺中,吼出了這麼一句。
裴熠顯然驚了一下,急忙解釋,“是為建機車的事,據說是鐵皮的,以蒸氣做動力,跑得可比馬要快多了。将來要真建好了,全國各地無論去哪兒都極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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