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讓我來給三小姐送東西。再過三日便是王府的賞梅了,衣裳首飾都得齊備,這些頭面首飾都是用得着的。”盡管匣子蓋得好好的,但陳瀾從剛剛那沉甸甸的分量上,已經是覺察到了裡頭東西的貴重,連忙謝了。鄭媽媽卻是又輕輕打開了那蓋子,又把東西往陳瀾面前一推,因笑道:“老太太那兒原收着不少頭面,可多半都是樣式老舊的貨色,所以前些天讓我特意去德盛記那家老金銀鋪,訂了好些新式花樣的首飾。”陳瀾隻是随眼一瞥,就看到裡頭金玉輝煌,自是知道這一匣子東西價值不菲,于是便露出了不安的表情。鄭媽媽見跟進來的蘇木胡椒看得眼睛都直了,心裡自是異常滿意,又坐着略說了幾句話便匆匆離去。而等到她人一走,蘇木就連忙上得前去。“小姐,鄭媽媽來得突然,沁芳姐姐剛好帶着瑞雪去廚房了,我原是想讓胡椒進來通報的,結果跟着來的一個丫頭卻攔住了胡椒,所以就來不及了。”陳瀾本想問其餘小丫頭呢,可想着這些人都是新挑出來的,隻怕看到鄭媽媽怕都來不及,因而也就不為己甚,暗想等到紅螺回來之後,總得好好教導一番。看着炕桌上那三層的雕漆匣子,她便帶着芸兒和蘇木胡椒一樣樣把東西擺了出來,不一會兒炕桌上就是滿滿當當,那琳琅滿目的東西險些把三個丫頭的眼睛晃花了,就是陳瀾也有些目馳神搖。雖說鑲嵌做工興許不如後世,可看看這些頭面——嵌寶點翠的金項圈、綴着南珠和翠葉的牡丹珠钗、梅蘭竹菊四色花樣的金簪、用來壓裙擺的精巧宮絡和玉佩、貓眼丁香和絡索各一對……林林總總十幾樣,全都是式樣精巧。按照時常去外頭閑逛的芸兒所說,就是德盛做老了公卿的生意,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打造出來的,必是很早就預備下了。衆人正清點收拾着這些貴重頭面,紅螺就從外頭閃了進來。見着了這些,她連忙上前屈膝行禮,又低聲說說:“我剛從蓼香院回來,聽說,鄭媽媽先去了翠柳居,也帶去了這麼一個雕漆匣子,然後才來的這兒。”聽到這話,陳瀾頓時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看來,如今老太太被天子突如其來的雷霆舉動震得有些慌了,于是已經起了籠絡三房的意思。她不急,旁邊的芸兒卻是急了,連忙說道:“小姐,老太太一向不喜歡三房,更不喜歡五小姐,這當口怎麼突然派人去給五小姐送首飾頭面了?五小姐平日看似不聲不響,可這兩天管家卻是井井有條,藏得深着呢,您可千萬小心。”陳瀾把這個雕漆首飾匣子交給紅螺,讓她去藏好了,卻是沒有開腔。一旁的蘇木卻好奇地問道:“姐姐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吧,老太太怎會不喜歡三房?三夫人還是老太太親自做主讓三老爺迎娶的,平日咱們小姐有的東西,五小姐必有一份。咱們小姐沒有的東西,五小姐那兒往往也有,聽說就連四小姐房中的丫頭也抱怨過,說是老太太偏心五小姐。”“你懂什麼?”芸兒一向自負消息靈通,聽蘇木反駁自己,頓時覺得丢了面子,當即冷笑道,“老太太偏心?要不是因為羅姨娘和威國公有親,五小姐還不是和三房的其餘幾位庶出小姐一樣,連翠柳居都難得出來一回!别看如今三夫人病着不管事,當初翠柳居中幾個姨娘和庶出的小姐,可是被三夫人管得服服帖帖,可這麼多年五小姐愣是從來沒讓三夫人抓着把柄,還能護着哥哥弟弟,要不是藏得深,怎麼做得到?”“好了,芸兒别隻顧着逞能,蘇木還小,哪有你知道得多?”陳瀾說了芸兒一句,見她一愣之後便露出了高興的表情,知道這句看似呵斥實是誇獎的話讓這丫頭很是熨帖,這才打發了她去廚房看看,沁芳和瑞雪為何這麼久都沒回來。帶着蘇木和胡椒重新收拾好了箱籠,她這才坐在了炕上,見紅螺從梢間裡頭出來,便對她招了招手。“你剛剛去蓼香院,還聽說了什麼?”紅螺見陳瀾絲毫不在意那一匣子貴重的首飾,心裡更确定這位小姐的目光并不單單在這些表面的榮華富貴上頭,定了定神就細細答道:“我去了蓼香院,先是見了老太太說了會小姐身邊的事,老太太問得仔細,卻沒有說别的。接着我又和綠萼姐姐玉芍姐姐說了一會話,聽說她們有幾件衣裳來不及做,我便自告奮勇接了下來,又問了元宵節王府賞梅的事,綠萼姐姐說如今這時節也不知道能去不能去,後來鄭媽媽正好出來,說是見罪的畢竟是二老爺,幾位小姐一起去自是不妨的。從蓼香院穿堂出來的時候,又有個婆子求我捎東西給後門東邊裙房住着的老妯娌,我尋思沒事,就多跑了一趟,這才知道鄭媽媽先去的翠柳居,而且,那個喝醉酒的老婆子還說了幾句話。因為聽着驚人,我沒敢多呆,急急忙忙就趕了回來。”陳瀾知道紅螺心細如發,頓時上了心,卻沒有立時開口發問。果然,紅螺并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氣就輕聲說:“那個老婆子喝醉了酒說醉話,是說老太太那輩人的事。她說,老侯爺身邊人那麼多,如今還有誰記得那幾位豔冠群芳的老姨奶奶?可憐生了三老爺的那位秦姨娘,那會兒還真是好年紀,竟也一同活生生殉了,就這樣也連個封号都沒掙上!”當紅螺吐出那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陳瀾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一直覺得奇怪,就算朱氏會保養善調理,那時候老侯爺陳永的身邊人,也沒有一個都不見的道理,家下人更是都諱莫如深,想不到竟是如此下場。生殉……太祖林長輝留下的遺書上還說是早就廢止了生殉,可如今事實又如何?她就不信,一個已經有了兒子的女人,情願丢下兒子去殉葬!想起平日裡慈眉善目的朱氏,陳瀾盡管早有所覺,此時仍是感到心裡冷得如同結冰似的。血緣親疏終究有别,老太太為了晉王妃不惜把陳家這架馬車徹底綁上去,三房和威國公府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她一定得帶着陳衍抽身離開這趟渾水!窮親戚陽甯街被陽甯侯府占去了大半地方,旁邊還有兩座官員府邸,一整條街自然是幹幹淨淨,并沒有店鋪亦或是其他宅子。而陽甯街東頭直通宣武門大街,這是京師一條主幹道,成日裡人來車往絡繹不絕,西邊盡頭則是與一條狹長的胡同相交。那條胡同名叫脂粉胡同,聽着香豔,顧名思義,其中卻有好幾家京師著名的香料鋪,再加上因賣上等脂粉頭油出名的雅詩蘭黛館,以賣杭州菜出名的張生記,賣泥人的泥人張,賣書畫的朵雲軒……總之都是太祖年間的老字号,平日采辦什麼最是方便。這天上午,一輛騾車便晃晃悠悠地從脂粉胡同拐到了陽甯街上。拉車的騾子倒還壯實,毛色卻是不太好,車廂也不是漆的本色清漆,而是用的栗殼色,外頭罩了一層厚厚的藍布車圍子。騾車穿過了東邊的節義坊,在侯府正門前停了下來。車才一停下,正門口幾個正在聊天說話的門房頓時注意到了,立時就有一個腰中束着藍帶子的一溜煙從台階上跑了下來,對着車夫便呵斥道:“你懂不懂規矩?要找熟人往後門走,要拜客往西角門上通報,這正門是什麼地方,那專是給貴人們來的時候走的!”一通話說得那車夫一愣一愣,緊跟着,裡頭就傳來了一個和氣的聲音:“張伯,别愣在那兒,人家既提醒了,咱們就去西角門吧。”那車夫這才反應過來,卻是惱怒地瞪了那門房一眼,随即便輕輕一甩鞭子,很快便掉轉了方向往西角門那兒行去。那說話的門房站在原地看了一會,這才沒好氣地撇撇嘴往回走,口中卻是低聲嘟囔道:“又是哪兒來的窮親戚,這般沒眼色,這時候上門打秋風,誰有工夫理會,咱們府裡也正亂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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