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下意識的捂住小腹,臉色越發的沉重。
正沉思着,綠珠在一旁小聲提醒了一句,“娘娘,可以用膳了。”
魏岚回過了神,揉了揉眉心,問到:“何太醫還沒來麼?”
“應該是快了,約摸娘娘用過膳後就能到。”綠珠略略盤算了一會兒,低聲答到。
魏岚點了點頭,心裡稍稍安定了些許,這才起身去用膳。
可此時的何太醫卻不在太醫院裡,而是正跪在乾元殿裡承受着皇上的怒火。
乾元殿中議事廳裡,皇上正襟危坐在龍椅上,面色不虞的看着跪在下首的男人,緩緩開口:“你是說,這蠱毒你也解不了?”
他的聲音森冷,眼中也盡是寒芒,身上那股屬于天子的氣勢莊肅威嚴,全都傾軋在那男人一人身上。
男人頓時咕咚一聲又磕了個響頭,雙手抵着地闆微伏着身子低下頭顫聲回到:“娘娘所中之蠱毒着實複雜,草民實在……”
他咽了口唾沫,還是不敢把解不了這三個字說出口。
皇上斜睨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來的何太醫,“何太醫,你昨日是怎麼回朕的?今日帶了人來見朕,卻說解不了,你是想欺君嗎?”
“皇上恕罪,微臣并非有意欺瞞陛下。”何太醫也伏着身子低着頭,十分冷靜的答到,“蔺南之确實對南方部族的蠱毒十分了解,娘娘所中之蠱也确實是他所辨出,解蠱之術也是知曉的,吾等并未欺瞞陛下。隻是方才看過了娘娘這些年來所用過的方子,才發現此蠱并不簡單……是以才會如實回禀皇上。”
蔺南之便是他在南方部族認識的那個舊友,也是他發現了當年虞美人給的解藥中藏有蠱毒的。
“哼,說來說去,你們還是解不了這蠱,那朕留你們還有何用?!”皇上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沉聲喝到,顯然是氣極了。
何太醫臉色發苦,卻不敢回話,因為他也想不到此事會變得如此棘手。
昨夜他回了府上便直接去見了暫居在他府上的蔺南之,告知其今日面見皇上的事。誰知蔺南之卻告訴他,這魏岚身上的蠱沒法解。
“你昨日不還說着能解麼,怎的今日卻又說沒法解了?南之兄,你莫不是在诓小老兒吧?”何太醫一臉訝異的看着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一番,語氣有些不悅的道,“還是說你還在記恨着當年的事,所以此番是故意來給我下套的?南之兄,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拿别的事設套來報複我以解當年之氣,但萬萬不能拿這事來開玩笑。”
蔺南之翻了他一個白眼,兩撇小胡子被吹起,哼了一聲,“我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麼。當年我說了不怪你,就是不怪你了,又何故到了今日才來找你算賬。若真是那樣,我也不會幫你找出這蠱毒來了。”
“那你為何又說解不了。我可是因着你昨日說能解時那胸有成竹的樣兒,今日才跟皇上放了大話,說娘娘身上的蠱可解。”何太醫也瞪着他,“我可跟你說,皇上已經下了口谕讓我明日将你帶進宮去了,你可别在這時候給我撅蹄子不幹!”
蔺南之瞪大了眼,嗓門也跟着大了起來:“你說什麼?!皇上要見我?你你你……你怎麼就這麼快跟皇上說能解了?!我昨日不是跟你說,隻有八成把握嗎!”
“我還不知道你麼,你說的八成,便是十成!”何太醫也大這嗓門嚷了一句,但随後又立即壓低了聲音,悄聲道,“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疼愛娘娘,娘娘稍有不适,皇上便立即傳遍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去給娘娘看病。娘娘隻要稍有異樣,那位便能察覺出來,更别說現在娘娘的身子已經出了狀況,這中了蠱毒這般大的事,皇上遲早是會知曉的。”
他頓了頓,起身出門往四周看了一眼,想了想,便又把門窗都打了開,拽着蔺南之趴到了窗台邊上,湊進了才再次壓低了聲音說到,“此事你也莫想着置身事外。也比拿你那什麼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的狗屁道理來搪塞我。這回的事關系重大,若想你兒子能活命,還有江南那對母子平安……你且好好想想,這蠱解不解得了。”
蔺南之眼神微閃,“你别吓我,這跟他們能有什麼關系。”
“當初虞美人對皇後娘娘下毒,用的就是南方部族才有的奇毒。如今再出這蠱事,你覺着皇上會如何想?且先不說江南的那兩人,這幾年你的心都在他們身上轉着,也沒他們受到什麼苦。就單說說你那兒子,好不容易當上了部族首領,這幾年為了部族的安定發展勞心勞力,将終身大事都給耽誤了。如今若再因那女人惹下的禍端連累了,那豈不是冤死?”
何太醫瞥了他頗不自在的神色一眼,想起那些陳年往事,不由得語氣也冷了幾分,“更何況,你本就虧欠着他。若不是因着你……你這些年倒是好了,女人和孩子都有了,可曾為他想過一分?”
說着說着,又生起了氣來,瞪着蔺南之,語氣又不好起來,低聲怒罵了一句:“你說說你,那些年在南方部族裡幹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呀!”
蔺南之臉色微僵,被他說得也有些氣惱起來,吹了吹胡子,梗着脖子硬聲道,“我做的沒有錯,若不是他阿爺仗着族長之威硬逼我娶了他阿娘,阿蓮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又怎會嫁給虞桑那蠻人,後來還被送去給卡伊目!他作為部族首領,振興部族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虞姝做的事,還牽扯不到他頭上去。”
何太醫氣笑了,“當年你要帶着阿蓮私奔,我便說過你,沒答應,你氣了我好多年。可南之呀,若不是真的将你當做了兄弟,為你着想,我又何至于為你這些糟心事操心!阿蓮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且不說了。就你這個兒子,你扪心自問,自己真的無愧于他嗎?你便是對虞姝都比對他好!”
蔺南之似是說不過,撇過了頭去,恨恨的說了一句,“沒有。他要怪,就怪他阿爺和阿娘去!誰讓他是部族首領的孫子。那些都是他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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