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看坐在角落裡的溫環,又掃一眼窗邊那兩人。他走過去,習慣性地伸手想摸關無絕的脈,卻又想起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最後關木衍這個素來别扭又素來對别人愛搭不理的老頭子,居然破天荒對蕭左使讷讷地道了句多謝。
“你謝我?”可惜蕭東河卻不領情,他煩躁地咋舌,“不用了吧關長老,待會兒那一針刺下去的還不是你?”
關木衍沉默不語,背過身去繼續倒騰他的針。左使怒火上頭,他握緊了關無絕的手,也不顧溫環就在旁邊,冷笑道,“要不是如今在位的是長流教主,老子早就反了他娘的。”
回應他的,卻是一陣虛弱的輕笑。
軟榻上,關無絕不知何時醒來了,正朦胧地半張着眼,仰着臉望着蕭東河笑道,“……對不住啊蕭左使……你本來……能當教主的……”
“……”蕭東河把頭垂下去,沙啞道,“睡你的覺。”
關無絕輕輕把手抽出來,“你走吧。”
蕭東河長歎一口氣,道:“好歹兄弟一場,讓我送送你還不成?”
“不要。”關無絕皺起眉,輕輕搖頭,“取血……可難看了……給我留點面子,别看。”
“……”
片刻後,蕭東河到底還是被他趕走了。
關無絕含着歉意目送左使的背影出去,他知道蕭東河待他是真心的好,他們的相識相知從不牽扯這些沉重的糾葛,他本無意讓蕭東河最後這樣難受。
片刻的安甯,在初春的清晨彌散。
随關木衍進來的年輕藥人打開了針匣,取出一根極細極長的硬針來,針尖寒光森森。那藥人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忍着恐懼開始點火烤針。
室内越來越亮了,關無絕坐起來,望向關木衍。
護法眼底隐隐浮着心疼,輕聲歎道:“……老頭子,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德性啊。”
關木衍隻是搖頭。
關無絕靜靜地望着他,似乎猜到了什麼,眸底哀色漸濃。他忽然很想問一句“是你麼”,可出口的卻是一句半玩笑的:“你還行不行?要麼待會兒下針我自己來啊。”
老人的唇蠕動着,耷拉着滿是皺紋眼皮,似乎也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搖頭。到了這個地步,再說别的,已經沒有意義了。
吱嘎……
門又開了,幾人聞聲轉過眼去,均浮現出些許訝異之色。一直沒吱聲的溫環站起來,垂首喚了聲“老教主”。
門外一襲墨黑的燭龍袍,竟是雲孤雁走進來。他的臉色很差很差,像是蒙了層灰,顯得憔悴、衰敗、頹廢、蒼老……沒有絲毫神采和生氣。
可他還是來了,沉默着走進來,走到關無絕身前,俯視着護法。
關無絕就擡頭沖他笑,柔軟下來的眼眉沐在碎雪似的天光之下,亮而清晰,“老教主,您也來送無絕麼。”
他有些意外,或者說驚喜。他還以為剛在刑堂死牢鬧過那一遭,以雲孤雁的脾氣怎麼也拉不下這個臉來看他的。
當初是雲孤雁将他帶上這條路,最後由老教主看着他赴死,這叫有始有終,護法覺着甚好。
可是雲孤雁卻沒什麼反應給他,關木衍與溫環也不說話,都是陰着個死氣沉沉的臉。
那個藥人已經将取血針處理完畢,正吱呀呀、吱呀呀地将那冰冷的取血鐵床放下來。随後他向幾人行了禮,退出去了。
關無絕本已經再度躺下合上了眼,他漸漸神思松弛,似要昏睡過去。可迷迷糊糊地感受這屋子裡這喪禮般壓抑的氣氛,怎麼想怎麼覺得放心不下。
于是,關無絕還是無奈地強打起精神,睜眼半側過身去。這動作令他更添痛苦,護法薄薄地喘息着,強撐起認真的神色對雲孤雁道:
“老教主……您也聽無絕一句。斯人已逝,生者如斯……過去的事,莫要再悶在心裡了。”
烏發鋪散在榻上,映着幾近雪白的臉頰。關無絕仍是牽起虛弱的笑容。明明已經沒力氣了,明明累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是硬撐着笑。
“……您呢,往後對環叔收收脾氣……對少爺和小姐也莫苛責了,尤其……好生疼着教主。教主他……他性子太冷……總得要個人給他暖着……”
“待逢春生解了,日子都會、都會……好起來的。咳……您和教主的餘生……還長着呢,要……慢着些走。行嗎?”
他明明已快連呼吸都續不上了,眼眸卻甯靜而清明,暈着光華;明明自己都将要死了,卻一遍遍地柔聲勸着罪魁禍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說要好好兒走這餘生。
最後,關無絕吃力地伸手勾着雲孤雁的衣袖,懇求似地問:“……行嗎?”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掐指一算你必遭大難[穿書] 穿成霍格沃茲的畫像 神仙的退休生活 仙道第一小白臉 鬼王被動了封印之後 全家都是大佬,唯有我是個奶媽 你繼續演[重生]+番外 我用物理降妖除魔+番外 犟種的戀愛 鬼見我都覺得刺激 輪回:達舒爾之魂 絕世皇子掉落我的空間 穿成戒指怎麼破+番外 鬼仙道 快穿:驚!她又變态盯上辣! 為她破戒!她被墨爺輕吻溫柔輕哄 驸馬的心眼子八百個 是不想死[網遊]+番外 情感缺失的我找了個狙擊手女友 我在獸世當米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