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我旁的本事沒有,打獵倒是好手。昔年帶着我的徒弟在外,因她挑食,天上地下還有水裡,能抓的我基本都抓過,也算是個熟手。”他說到這一步,獵戶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他今日原本的計劃也是去集市裡将柴和前幾日攢下的獵物賣了。看青年的樣子,也不像是嘴上說說的花架子,他掌心裡因握劍而結成的繭,甚至要比獵戶慣常拉弓砍柴積累下的還要硬。不過獵戶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年紀這麼輕,已經有徒弟了嗎?”青年回答:“是啊。算算年紀,也該有七十歲了。”獵戶聽見這話隻當青年玩笑着說,他笑着說:“那你不是得過百歲了?”青年淡笑不語。獵戶自然将他的笑當做了玩笑後的一笑置之,接着說:“對了,我叫曾于,熟悉我的人一般叫我曾四。你若是打到了獵物拿去集市裡,直說我的名字,他們不會欺了你。”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還是将名字告訴我,我今日先去和他們說一聲。”青年已經走出了獵戶瓦屋的木籬,聽見他這麼問了,方才回首。他笑了笑,回答說:“溫晦。”獵戶瞧見他語氣溫和,氣息清透,背對着光時,仿若這光不是從天上來,而是由他而生。他告訴了獵戶自己的名字,說叫做“溫晦”。獵戶愣了一瞬,回過神來,青年已經上山去了。他撓了撓頭發也不知道是哪個溫哪個晦,卻莫名覺得這該是個好名字。“畢竟有這名字的是那樣的一個人嘛。”他嘀咕着,雖有些舍不得,還是收回了視線,轉去收拾自己的獵物。溫晦上了山,他并沒有騙獵戶。秦湛是個公主,嘴巴挑剔得很,就算學了辟谷,也還是喜歡吃各種各樣的東西。兩人昔年遊曆野外時,溫晦幾乎要用“磋磨”兩字來形容當年秦湛對他的種種要求。秦湛以着“小孩子需要營養長身體”為由,要過天上的紅喙鳥,清河裡文鳐魚,林中的蔥聾……有的沒的,溫晦因此十分熟悉用劍去捕獵任何一種動物。隻是現在有些麻煩。人倒是察覺不出,動物總是敏感。他在煉獄窟待了許久,身上的瘴氣一時半兒清不幹淨,動物們遠遠的聞着氣息便散去,哪裡等得到他靠近。溫晦沒辦法,也隻得站在原地,捏了一決。他的手指看似隻是随意微動,地面卻驟然翻騰了起來,藤蔓在地下暴漲翻湧,轉眼之間動物起此彼伏的驚慌聲接連不斷。溫晦等了一息,又将藤蔓盡數撤去。他順着翻出的土壤一路往前,瞧見了被刺穿的不少動物。溫晦看了一眼,面上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唉,好像多了。”那一天的蒼山集市,大部分的人的視線不由都投向了一名帶着劍的獵戶身上,他看着實在不像個獵戶,卻拖着約莫有一車的獵物往前。因為沒有車,他隻能用藤蔓将小些動物都綁在最大的那頭麋鹿身上,自己則拖着麋鹿的角一路向前。他拖着的獵物大約有兩個他的大小,可這人卻像提着兔子一般容易,衆人瞧着他走了半晌,見着他賣了獵物,拿着那些錢先去換了套合适的衣裳。再出來的時候,隻有少數人才敢認他就是剛才的獵戶。溫晦換了衣服便找了集市上最近的賭場,一把把翻盤,直到賺夠了自己想要的盤纏,才收了手,心滿意足的離開。他前腳離開,後腳賭場的打手便被主人示意跟上他。溫晦似無所覺,竟仍是往偏僻處走,這些打手見之心喜,隻恨不得現在就進了沒人的巷子,好給溫晦個教訓。隻可惜他們還未入林子,便先遇見了華林雲家的人。為首的是個青年,他見到這群人尾随着一名劍客,當下皺眉大喝:“你們在做什麼!?”這些賭場打手一驚,剛想要回頭罵一句“莫要多管閑事”,卻看見了他衣服上的雲紋。在蒼山,再惡的人也不會動華林雲氏——這是蒼山的規矩,是蒼山對恩人的回報。規矩不能變,哪怕這些人再想了結了溫晦,卻也隻能暫且退下,絕不與華林雲氏起沖突。那青年見那些打手都退了,方才走上前去,對似乎此時才有察覺的溫晦提醒了兩句,提醒完後,他說:“我觀閣下也似是我道之人,落于蒼山被惡徒糾纏,可是遇見了難事?”“在下祁連劍派雲松,蒼山的雲起居士是我堂兄,我或許能幫閣下一二。”溫晦道了謝,看了他腰側佩劍一眼,而後才笑着問:“祁連劍派離此處甚遠,你怎麼來了這裡?”雲松臉頰微紅,不知為何,他下意識便回答了溫晦:“劍主曾說過執劍需行萬裡路,我新得了劍,便想着四處遊曆一番,也好與自己的劍磨合一二。”溫晦:“……劍主?”雲松道:“燕白劍主,阆風劍閣的秦湛秦閣主啊?”他回過了神,有些困惑:“閣下不知道嗎?”溫晦慢慢地笑了,他點頭:“我知道。隻是想起了些别的。”雲松好奇:“和劍主有關嗎?”溫晦答:“算也不算,隻是這話我也在騙我徒弟出門是用過。”雲松見不得别人說秦湛半句不好,即刻皺眉道:“這是正理,閣下怎可用來騙人?”溫晦笑了笑,并不以為意。倒是雲松見了溫晦腰側的劍似有流光,又确認溫晦身上的氣息雖淡,确實是修者的氣息,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閣下莫非也是劍修?隻是不知承自何派?”溫晦倒是沒有半點隐瞞的意思,他坦然笑答:“阆風。”雲松一時不知如何接話。阆風劍修隻有劍閣一脈,但劍閣如今隻有秦湛與越鳴硯兩人,再多的傳人昔年都被從劍閣上逐出了。這些被逐出的劍閣弟子後來如何了,倒是無人去問,雲松自然也将面前的人當做了昔年被逐的那些弟子之一。于是他頓了頓,行了一禮:“前輩。”溫晦覺得這少年有趣,讓他想起當年的一劍江寒。加上他腰間配着的劍又顯然是劍閣裡的流月,顯然是與秦湛有什麼關系,本想着多套幾句話出來。可他尚未來得及哄這孩子去喝一杯酒,便先察覺到了别的東西。他笑了笑,也未再理會雲松,轉身便往巷子裡繼續走去。待雲松察覺不對擡起頭,面前早已空無一人了。雲松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自己哪裡惹怒了他,對着巷口甚至叫了句:“前輩?”巷口當然沒有人回答。倒是風吹來了一張銀票落在了他的臉上。雲松取下這張銀票,銀票上以灰寫了一行小字,雲松瞧着念了出來:“賀流月,請酒錢。”他滿臉困惑:“這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也沒有。溫晦走着,巷景便在他的周身快速流轉變化,不過數十步,待他走出了巷口,身前再也不是蒼山集市的熱鬧,而是曠野藍天,瞧着不遠處,便是煉獄窟的瘴氣滾滾。司幽府君一身黑甲,連同知非否一并跪在地上。司幽府君見到了溫晦,即刻低首,縱使極力壓住了聲線也難掩激動,他低聲道:“魔尊。”溫晦微微笑了笑,他向司幽府君伸出了手:“這三十年來,辛苦你等我。”司幽府君極為激動,他壓了好久,方才壓住了自己血液中升起的沸騰,他再次叩首,卻不敢去碰溫晦的手,隻是道:“司幽府盡數待命,隻需魔尊一聲令下,便可再攻正道!”溫晦笑而不答。知非否瞧見了,倒是從地上收禮起身。他瞧着溫晦片刻,拱手笑道:“看來您另有打算。”溫晦看向知非否,他問:“我被困于煉獄窟三十載,雖不得出,卻也不是個完全的聾子。”他的笑容收斂,一夕間令人瞧着反倒像是冰雪雕鑄。溫晦慢聲道:“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動秦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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