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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在想明天的活動，是帶她去茶館好？還是去聽戲好？夜雨傾盆。在廊頂的一條橫梁上蟄伏了三個時辰，荷衣才終于等到夜幕降臨。一個年邁的仆人手執燭火，正一個一個地點着長廊上的燈籠。眼看這個人快要走到自己的面前時，荷衣一個鯉魚翻身，藏到廊脊上。正當她打算拐進吳悠告訴她的那個院子時，忽聽屋頂上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她靈機一動，飛身上檐，屋脊上一個黑影疾掠而過。她冰绡一抖，那黑影蓦然回首，向她奔了過來。是顧十三。&ldo;你怎麼也來了？&rdo;他低聲問。&ldo;唐溶偷走了無風的書稿。我比你們晚幾個時辰趕到，山水和表弟呢？&rdo;&ldo;我們分開了，他們往大山裡去了。不過，他們會留下标記。&rdo;&ldo;在哪裡會合？&rdo;荷衣道。&ldo;原本是約好晚上在屋頂上見，我等了很久也沒有人來，正四處地找呢。&rdo;荷衣眉心一皺，道：&ldo;他們會不會有事？&rdo;&ldo;很難說，唐家這次準備充分，我們差一點着了他們的道兒。&rdo;遲疑了片刻，他又道：&ldo;乘着夜深人靜，你最好還是先回去。找書的事情我一個人幹就可以了。&rdo;&ldo;瞧不起我？&rdo;她一翻白眼。&ldo;你來的時候，慕容知道麼？&rdo;他問。&ldo;沒告訴他。&rdo;&ldo;他現在一定急壞了。&rdo;&ldo;不會，他一向對我很放心。&rdo;&ldo;他不是個喜歡放心的人，&rdo;顧十三道，&ldo;你還是趕快回去比較妥。&rdo;&ldo;不，我一定要拿到他的稿子再走。&rdo;她堅決地道，&ldo;何況，我們也該去找找山水他們。&rdo;&ldo;那我們現在就去。&rdo;&ldo;他們若進了森林，這時候去不妥，太黑，我們又不能用火把。&rdo;顧十三歎了一口氣，道：&ldo;你說得不錯。&rdo;他們悄悄地找到唐溶的院子，發現院子是空的。隻有幾名仆婦在門廊裡走動。兩人分頭翻進每一間房搜索，均不見書稿的蹤影。不敢打糙驚蛇，他們隻好伏在橫梁上，等待唐溶歸來。天剛亮時分顧十三叫醒了她，唐溶一夜未歸。兩人決定先到森林裡去找山水和表弟。淩晨的風很涼。噩運的發生沒有半點征兆。他們一路橫掠而去，驕陽還沉睡在山下，天空中隻有幾縷淡紅的霞光。&ldo;今天天氣不錯。&rdo;荷衣一邊施展輕功，一邊對顧十三道。她發現顧十三雙唇緊閉，一副十分警惕的樣子。&ldo;你發現沒有，這裡有些過份安靜。&rdo;他雙足一跨，一個優美的翻身，身子從一旁的大樹躍過，停在枝頭上。荷衣足尖一點，身形一轉，輕飄飄地跟了上去。&ldo;我們是不是已到了那片森林？&rdo;她問道。&ldo;最好從樹上走，下面有什麼情況比較容易發現。何況我還擔心唐門的暗器和埋伏。&rdo;荷衣微笑不語。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在西北最粗糙的風沙裡長大的漢子居然這麼細心。他們在樹上轉了一圈，差點迷路。隻好跳到樹下，尋找山水的記号。不一會兒，荷衣發現幾棵大樹的樹幹上，有被刀削過的痕迹。他們一路追了過去，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突然站住。前面不遠處，有一個新挖的大坑。好像已猜到那是什麼，荷衣渾身開始發抖，抖得很厲害。顧十三一把扶住了她，兩個人一起走到坑前。挖出來的土幾乎還是嶄新的，整齊地堆在一側。兩柄金魚吞口的單刀直直地釘在坑邊，鮮紅的刀穗上系着三塊元寶和幾張銀票。一旁的樹幹上是九個鐵劃銀鈎的大字：&ldo;拿銀者，請填我一抔土。&rdo;她渾身發軟地靠在樹幹上，喪失了往下看的勇氣。她已不必再看，因為一旁的巨石上又有六個剛勁的大字：&ldo;山水、徐衎之墓。&rdo;不知不覺，淚水狂湧而出。表弟平靜地躺在坑内，山水的屍體在他的右側，已然掩埋完畢，隻有一隻手露出來，緊緊地和表弟的手握在一起。她忽然感到一陣窒息，一陣說不出的沉痛，跪倒在地，痛哭失聲。顧十三歎了一聲，輕輕跳到坑中。坑中人已死去多時，屍身已然完全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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