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懂他為什麼三步并作兩步跳下台階,不懂他為什麼奔跑,就像它們不懂為什麼有人在黑夜中航行與巡邏,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圍着月亮一圈圈地轉。
他跑得很快,拉開車門的動作卻很輕,因為借着路燈溫柔的指引,他看到君洋放平了座椅,正躺着休息。
開門的車頂燈讓君洋皺了眉,随後擡起手搭在眼上,遮擋住那并不刺眼的光線,微微張着嘴。
嚴明信偏頭一看,問:“你耳朵上沾的什麼?”
說話間,他伸手去捉那個白色的小不點,不料指尖剛剛觸碰,人家便敏銳地側臉,避了開來。
君洋擡手摸索,将那個不起眼的小東西捏起。借着車内的頂燈,他睜開眼,用指尖撚了一下:“哦,沒什麼,可能是取模的時候留下的吧——要研究構造,總得有個模型才行,聽說他們有了點新的思路。”
嚴明信:“你難受嗎?”
“這個?”君洋擠了一點笑容,緩緩說道,“不難受,根本沒感覺,幾分鐘就好了。是剛才……噪音也按來源和頻率分成很多種,我們正在排查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方法造成的幹擾,剛才在裡面我……有點想吐,着急出來,沒來得及清理幹淨。”
他摸了摸耳朵,輕輕地說:“見笑了。”
過分的禮貌有時不是素質使然,是明确的拒人千裡的信号——當人的身體處于高度排外的狀态中時,可能害怕觸碰、光、聲甚至氣味的刺激,防備心理空前。
嚴明信在抗荷訓練中也有過類似的體會,但他不知道常規進行高強度抗荷,能承受5個G以上加力的飛行員,在訓練過神經的耐受性之後,會因為什麼樣的刺激而“想吐”?
他回頭看看研究所的方向,猶豫要不要找人來看看他。
君洋喃喃道:“你小點聲說話,我看我還能不能聽見。”
“……”嚴明信感覺自己的心髒和喉嚨霎時被無形的大手擭緊了。
曆史的車輪何其沉重,行經之處無不是千秋興亡,将這樣的軌迹使命系于某一個人的身上,肉.體凡胎怎麼能承受得了呢?
君洋就躺在他眼前,胸口微微起伏。
他腦海中是無端又無邊的悲壯,恨不能分攤這一刻的痛苦。
君洋忽然道:“我聽到了。”
嚴明信輕輕地說:“見鬼了吧你,我還沒說話呢。”
“這次真聽見了。”君洋閉着眼,勉強笑笑,“等等我啊,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依嚴明信的經驗和以他對君洋的了解看,這實在不像一時半會兒能休息好的症狀。
樓前的路燈一水兒地亮着,還停在院裡的汽車們和花草樹木一道兀自睡着,小樓有上百扇窗戶,每一扇的燈光或明或暗——整個世界井然有序,這天底下,除他之外,可能再沒第二個人知道君洋的現況。
嚴明信憂愁地說:“你看着不太舒服啊。”
“這算什麼。”君洋不以為意,微微一頓,又道,“不過躺得是有點兒不太舒服,拿你胳膊來墊一下,我躺會。”
嚴明信二話不說,将座椅向後一推,依言彎腰将手臂伸了過去,君洋分明沒有睜眼,卻默契地一錯身,正正躺在他手臂上,姿勢像榫卯結構一樣契合。
嚴明信手臂托了個大腦袋,心想,怎麼這麼輕啊。
還沒過五秒鐘,君洋把頭一偏,笑着說:“拿走吧,沒用。”
嚴明信一下明白了:那人是繃着勁兒呢,根本沒有真的躺上來。
他動也不動,說:“沒事,你躺着。你這樣的,我能舉你兩個知道不?我還怕你壓是怎麼的?”
聽了這話,君洋身體的排外狀态似乎解除了。嚴明信感覺得到手臂上的重量在一點一點試探性地增加,最後,那人終于踏踏實實地躺在了上面。
他向外看去,車的另一側是花壇,黑燈瞎火的,而他耳邊是君洋低低的笑聲,隻在胸腔和嗓子眼一帶打轉。奇怪的是,這次他不但沒覺得毛骨悚然,反倒還發現君洋的牙齒整齊,又很白。
原諒他從前真的沒注意到這一點,究其原因,大約一是他沒從這樣的角度、這樣的距離看過這人,二是君洋的話不太多,沒說透的往往都藏在眼神裡,讓人不敢移開眼,怕錯過了重大消息。
知道君洋不舒服,他很注意,輕聲細語地說:“我昏迷的時候不是做了個夢嗎?那天你說我們旅長來看我了,我回去想了想,我好像也夢見他了。”
他模模糊糊地回憶起,夢裡的“連隊指導員”的長相似乎和他們旅長漸漸重合,是旅長年輕時的模樣。
“……”君洋整個人凝固了一瞬,笑聲戛然而止。
他面無表情地說:“不可能。”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穿到古代,撿個小将軍種田養崽 依戀偏差+番外 失憶後老攻想偷我的崽+番外 來日可期(ABO) 我們這座山 跨界歸來,我要掀翻這個圈 喵虎 修真之小人物+番外 錦衣不帶刀+番外 炁石傳 我零号國士被九個校花女兒曝光了 寄涼州【CP完結】+番外】 異世種田忙:扶我起來我還能種 我吹起了對家的彩虹屁+番外 别再讓我懷孕啦+番外 不學習就要繼承億萬家産 四爺皇後的修煉日常 年代軍婚,我在荒年豐衣足食 龍珠:我的賽亞人變身無限制 胎穿公主被七零男知青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