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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認識陸芬麼？&rdo;仰恩忽然問道，這事盤旋在他心裡多天了，隻因近來事多，一直沒時間挑出來談。&ldo;二爺的那個？&rdo;仰思想了想說，&ldo;見過幾次，上個禮拜還叫她來湊了個牌局。怎麼了？&rdo;&ldo;你對她了解多少？&rdo;&ldo;不多呀！還是二爺介紹的。你想知道什麼？&rdo;&ldo;前幾日，看見她跟子漁一起在虹橋那裡出現過。覺得有些怪，他們又怎會認識？&rdo;仰恩仔細琢磨着，&ldo;當時車開得快，也沒注意，許是看錯了。總之以後你跟她打牌的時候小心些就好。&rdo;這兩個人八杆子打不到的，怎會憑空湊在一塊兒？可不查一查，心裡又覺得不踏實，于是叫大翠兒打電話去玉書那裡，約時間見個面。為了方便照顧，仰恩在年前已經搬去四爺同住，呂班路的房子一直空着，于是讓玉書跟子漁搬進去，一方面照顧房子，一方面那裡的環境也較兩人現在住的清靜安全些。所以，仰恩過去的時候，玉書剛剛搬進去，還在收拾。&ldo;讓你過兩天再來，怎麼不聽？&rdo;他從遍地箱子盒子裡拔腿走出來，&ldo;現在亂着呢，坐的地兒都沒有。&rdo;&ldo;過來看能不能幫忙。子漁不在？&rdo;&ldo;他在看店。&rdo;玉書也是病了一冬，店那頭都靠子漁在撐，&ldo;他說，我要是再不好，就辭職不幹了，專門幫我忙。&rdo;&ldo;哦，他這麼說？&rdo;仰恩頗感意外，子漁在他的介紹下進入上海頗大型的日報做政治新聞，據說做的還有模有樣的，而且那個崗位四面八方的消息都靈通，他倒是肯為了玉書說放棄就放棄了，看來自己猜測有誤了。&ldo;嗯，還能怎麼辦？那店我是投了不少心血進去的，自己身體不争氣，他要是不幫忙，還不得關了？那我怎麼甘心。他說他願意，誰知道呢？&rdo;&ldo;對了，子漁到底是哪裡人啊？他說話又沒有什麼口音，南方北方我都猜不出。&rdo;&ldo;北方人吧？好象是河北哪裡的，他提過，我給忘了。你今天怎麼對他這般有興趣？&rdo;&ldo;有人問起他，我發現雖然是好朋友，我對他卻知之甚少。&rdo;&ldo;他的以前呀，我也不了解。&rdo;玉書說着，恢複了點神氣，&ldo;現在的就什麼都瞞不過我，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知道。&rdo;說着自顧着笑了起來，眼眸流轉，帶着股風情。仰恩無奈地搖頭，這人說話，總是這般不修不飾，想什麼說什麼，他不羞，聽的人還不好意思呢！忙裡偷閑，玉書給他泡了茶，看他臉色也是不好，忍不住念了起來：&ldo;丁崇學一回來你氣色就不好，他是不是太不節制了？&rdo;這話恨得仰恩心癢癢，真想把手裡的熱茶潑在他臉上，強壓了半天，才能啟口道：&ldo;天氣潮起來，身上疼得厲害，跟他又是什麼關系？你再不管好你的嘴，看我還搭理你？&rdo;&ldo;嘿，他也是孬的，天公撒點淚，就能把你折騰到他得彈盡精亡才能達到的效果。&rdo;仰恩擡腿就往外走，身後的玉書已經笑得岔氣兒了，他頭也沒回，隻想早點離開這個妖孽，再坐一會兒，不知道多放肆的厥詞都得出來。再也不容忍，仰恩索性一走了之。到了門口，看見守在門外的白俄保镖開了車門，剛要走過去，身後響起玉書的聲音：&ldo;哎！你不是真生氣了吧？&rdo;&ldo;真生氣了！&rdo;仰恩轉身大聲說着，心裡暗想，這人怎麼能把那事當吃點心一樣放在嘴邊的。&ldo;我不是故意的，喂，你回來！&rdo;說着朝仰恩跑了過來，在他跟仰恩之間停了個黃包車，本來在一邊角落裡的，忽然拉車站起身，叫了聲：&ldo;師弟！&rdo;仰恩的車沿着繁華的南京路，悄然行駛。光明電影院門前巨大的招牌，宣傳着即将上映的新片，從老遠就能瞧見女主角擴大的俏麗面容的宣傳畫。玉書并沒有給他師兄說話的機會，便厲聲将他趕走，然後連自己也不理睬，徑自走了回去，仰恩看見玉書遠去的背影裡，肩膀不易察覺地抖了一抖，卻沒有上前安慰。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想起一個人，那人曾經替他擋了子彈，曾經對他說：&ldo;恩弟，真好，這輩子遇上了你。&rdo;今日的他，若重遇尚文是不是會如玉書般絕決，會不會再斷然與之永生不見？陰沉的天終于再下了雨，昏昏的頭腦越發不清醒，迷迷糊糊不真切地，尚文明澈的眼，在淅淅瀝瀝的雨絲之中，漸漸立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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