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一下子吃這麼多,還有兩塊,你和阿信一人一塊?”李固搖頭笑了:“我還不至于和你們搶吃的,喜歡這個讓廚房再做就是了。”阿福毫不客氣,盤裡僅剩的兩塊栗粉糕,她和李信一人一塊,吃的眉開眼笑。李信嘴邊都是餅渣,阿福替他一一擦去。轉頭看到李固唇邊也有喝粥留下的印子,并且微微把臉轉着朝這個方向,下巴還擡起來了一點點。阿福忍着笑,象對待李信那樣,給李固也擦拭嘴角。門外面陽光燦爛,阿福從門口向外望,莊子的地勢高些,雖然有圍牆,仍然可以看見遠處的風景,遠遠的山林,山地,似乎還有一條亮帶子似的河流蜿蜒而過。阿福想了想,這條河,應該就是從離山淌過來的那一條吧?阿福知道這條河,她在河邊洗過衣服,夏天的時候,河水有一種清甜的氣息,那種氣息無法形容,和平地上的河水,井水的味道都不一樣。也許這是因為那是山上的泉水,所以有一種特别幹淨的味道。常太醫挾着他的小包,微微貓着腰從回廊那邊走過來。他沒帶徒弟,阿福忽然想起來,不知道常太醫是内府指定給他們的,還是楊夫人點名要來的——畢竟,在太醫院裡不管按什麼數,都數不着常太醫這一号人物啊。阿福坐了下來,常太醫的歲數……要是阿福的爹活着,也許兩人差不多大,所以楊夫人也沒怎麼講究,阿福沒回避,坐在一旁看常太醫給李固切脈問診還解開他的衣裳看了一下曾經受的傷。傷愈合的很好,李固說,擡手,或是走路,都不覺得疼。但是常太醫還是不同意他現在就象往常一樣練劍:“起碼再過半個月,您再摸劍柄也不晚。”楊夫人立刻說:“常醫官說的是,王爺不可冒險。”基本上楊夫人這句話一說,李固就沒什麼希望能偷偷練劍去了。阿福忍着笑,除非他拿雞毛撣子在屋裡過幹瘾,還絕不能讓除了阿福之外的任何人看見才行。李固的表情不是很高興,不過他沒反駁常太醫的話,慶和替他把袖子捋下來,楊夫人說:“請常太醫也替夫人看一看吧,恐怕前些日子失于調養,昨天夫人在路上還覺得很不舒服。”常太醫笑呵呵的說了聲好。阿福坐下來,把手放在那塊細綢布的墊子上。常太醫的手指有點微微發涼,阿福平靜的注視着他的面容,離的近可以看見,常太醫臉上的笑紋很深,大概在宮裡總是需要笑臉迎人,所以即使他不笑的時候那兩道“八”字似的紋路,也讓他看起來有點笑容挂在臉上一樣。常太醫診完一隻手,說:“請夫人換手。”楊夫人原來的表情并不怎麼鄭重,常太醫這樣一說,她朝前半步,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臉,似乎要從他臉上的紋路裡看出阿福的脈象來。常太醫很鎮靜,好象那錐子似的目光不是對着他的。阿福有點恍惚,她看到常太醫笑了,和楊夫人拱手說:“恭喜王爺,恭喜夫人,夫人這是有喜了。”阿福覺得這個說話的人站在很遠的地方,他說的話,她聽到了,可是聽的不清楚。或者說,她不明白他說的話的意思。楊夫人的下一個反應誰也沒想到,她一把揪住了常太醫的胳膊,把他從凳子上扯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不不,你再診一次!可萬萬不要弄錯!”常太醫并不生氣,隻是樣子很狼狽,阿福慢慢站起身來,常太醫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看起來他也有些亂。阿福想,他搖頭或許是表示不用再診一次,點頭是向楊夫人确定他剛才就沒有診斷出錯,但是楊夫人可一點也冷靜不下來。李固這時候說話了,他坐在一旁,靜靜的說:“常醫官,再診一次吧。”他發了話,楊夫人愣下,慢慢松開了手,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捋了一下鬓邊的頭發。常太醫撫平了襟口,笑眯眯的又坐了下來,然後再替阿福診脈。李固在發抖。阿福感覺到了。他的手扶在膝上,可是因為腿在抖,所以他整個人都在輕微的抖動。楊夫人緊張的好象屏住了氣,阿福本來是不緊張的,這一刻卻覺得——她的心好象不會跳了。要是常太醫說他剛才診錯了,怎麼辦?那李固和楊夫人該有多失望?阿福轉頭看着李固,他的身體微微向前探,臉上沒有表情——阿福知道他緊張。因為自己也緊張。真奇妙。本來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不相關的人,就象沙灘上的兩粒沙子。可是,原來陌生的兩個人,卻可以變成彼此的枕邊人,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願意把自己的一碗粥分一半給對方,還有……有孩子。他和她,兩個人的孩子。那個孩子也許會長的象李固,也許會象阿福。也許,和兩個人都象。她,或者是他,會一點點成長起來,小小的,軟軟的,然後,睜開眼,看這個世界,學會喊爹爹和娘,是……他們兩個人生命的延續……常太醫把手收回去,阿福聽見他說:“确準沒錯,夫人有喜了,已經三個多月了。恭喜王爺,恭喜夫人。”之所以說是聽見,是因為,阿福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常太醫,楊夫人,李固……他們的身形都被淚水變成了一片模糊,然後,熱熱的淚水從眼裡流下來,她看見李固朝她伸過手來,阿福的手顫抖着伸過去。兩個人的手在空中碰觸到彼此,然後,緊緊的握在一起。喜訊(二)李固的擁抱這樣緊。阿福覺得一瞬間自己的身體失去了重量,思緒也洗成了一片空白。她緊緊的也抱着他,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外面的陽光,帶着初冬的晴朗,那樣豔麗炫目——阿福很快閉起了眼,淚水又從眼角流下來。陽光太亮了……李固輕聲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阿福恍惚的答應了一聲。這時候他們好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楊夫人在說什麼,很急的,阿福慢慢松開手,轉過頭看她。楊夫人的嘴唇張翕,阿福聽見她說:“夫人,你可不能流眼淚,啊,流眼淚很傷元氣的。這可是好事啊,天大的喜事,夫人該高興才對。”阿福抹了把臉:“嗯……是高興。”李固也在臉上抹了一把,他牽着阿福的一隻手,牢牢的,不放開。楊夫人自己眼睛裡也有着晶瑩的閃光,這屋裡最鎮定的就是常太醫了,連一旁站着的海芳和瑞雲眼圈都跟着發紅。阿福輕聲說:“多謝你了,常醫官。”常太醫笑呵呵的說:“夫人不必客氣,從今往後可要好生保養着,算起來這孩子明年六月就降生了,唔,住在這山莊裡正合适,又清靜,比城裡又敞亮。嗯,要是想回城中,最好再多待些時日,雖然夫人脈象很穩妥,能不冒險自然還是……”楊夫人說:“是,是,常醫官說的對。住城外自然好。”就算住城外不如城内好,恐怕楊夫人也不會再讓心讓阿福回城裡去了。想起昨天一路的颠簸,覺得後怕的可不止是阿福一個人——李固握着她的手的力氣突然變大了,阿福知道兩個人九成九是想到一起去了。常醫官和楊夫人是怎麼出去的,阿福也不知道。李固的手慢慢擡起一點,掌心輕輕貼在她的肚子上。阿福的手蓋着他的手背。“我還以為是我胖了……”“要是早知道……我絕不能讓你們待在内府裡……”李固低聲說。你們?我們?阿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止是自己,人稱也從單數變成了複數。這種感覺,真奇妙。在自己身體裡,已經有了兩個心跳了吧?這個孩子……雖然還很小,大概,有土豆大?還是有花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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