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内吃飽喝足的林孝成,悠然地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着陰沉沉的天,讓自己心裡覺得十分郁悶,便站起身來,準備關上窗子,卻看到客棧前面的路邊,有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小孩,正傻傻的站在寒風裡,眼睛卻一直在朝着客棧這邊觀望,寒風呼嘯,吹着他瑟瑟發抖,但他還是沒有挪動腳步,就這樣站在那裡,好像在等誰,又好像在找人。
林孝成不再想關上窗子,他站在窗邊,現在正是無聊,便一直盯着那個小孩,看自己和他誰先移動腳步。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那男孩還是沒有走。直到客棧的夥計關上了客棧門,男孩才轉過身,低頭喪氣地向路的盡頭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了夜幕中。
此後幾天,林孝成一行人都沒有出過客棧,外面太冷了,時不時還下着雨,他雖恢複的很快,但是畢竟身子還算虛弱,而且王藝蓮和李淑娥的情況也一直時好時壞,找來大夫,說沒什麼大事,隻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靜養。林孝成和周正元便一直照顧在旁,喂她們喝藥。
不過林孝成每天都會下意識的往窗外看看,他還是想看看那個男孩會不會每天都等在外面,出乎意料的是,一連三天,窗外都有男孩的影子。
第四天,林孝成給王藝蓮喂過藥後,又來到窗戶邊向外看了眼,還是那個男孩。他終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便穿上外套,下了樓,出客棧前,他特意問了問櫃台前的夥計認不認識外面的小男孩,夥計搖頭,林孝成又問這個男孩以前有沒有在客棧前出現過,夥計也直搖頭,他們對這個男孩也很陌生。
林孝成終于走出大門,“真冷啊!”林孝成想着:“還是屋子裡舒服,火爐烤着全身都暖洋洋的”。他本想徑直走到小男孩身邊,但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而是走到了男孩的對面,隔着一條路用眼睛的餘光打量着他。
“你是他們口裡說的外面來的人嗎?”小男孩朝着林孝成走了過來,剛站住了腳便開口問道。
“呃…,不知道你說的他們是指誰,但我确實是從外面來的你們鎮子,才來沒多久”林孝成本以為這男孩隻是來找他閑談,所以也客套的回了一句。
“那你是好人嗎?我看着你像好人!”小男孩好像很急切,他等着林孝成的回答。
“不,我是壞人!很壞的那種!”林孝成半開玩笑,想逗一逗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愣了一會,說道:“不!你是好人!壞人可不會說自己是壞人!”
“哈哈哈哈,這很重要嗎?我問你,我一連幾天都看到你在這裡,你在等誰?”林孝成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他看着眼前稚嫩的小孩,覺得自己這麼小的時候可比他聰明多了。
“等你啊!我們鎮子裡幾乎沒有外地進來的人,所以聽到大家說你們進來後住在這裡,我便過來等你們”男孩的眼睛很大,透過眼睛,林孝成能看到他的童真和善良,但眉宇之間又透着一種韌勁,好像經曆過很多事情。
“為什麼要等我?難道你想讓我帶你走出這個鎮子,想要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林孝成自以為猜到了男孩的小心思,年幼的孩子對未知的事情向來充滿好奇,林孝成小時候也是這樣。
男孩環顧四周,好像在确定周圍有沒有人在注意他,他很小心翼翼的又走近了點林孝成,然後悄悄的說道:“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和别人說我找過你!”
林孝成見他神情有些不對,眼睛裡突然一改剛才的稚嫩,竟透露着一股子機警和陰狠的勁,林孝成也不再擺出開玩笑的心态,而是一本正經起來:“我答應你,我相信你不會為了好玩而在這裡不顧嚴寒苦苦等我這麼久吧!”,林孝成也是從小孩子的年紀過來的,他能懂得小男孩此刻的心境,大人們常常不願關注小孩們的想法,常常以他們年紀小為借口,忽視他們的存在,但林孝成清楚,很多時候,小孩的心思也應該被關注,在很多事情上,他們也會發揮極其重要的作用,起碼,林孝成就是這樣。
男孩聽到林孝成這樣說,眨了眨眼睛,好像終于有人能懂自己了,他下意識的揉揉眼,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白布,遞給了林孝成,并說道:“我希望你給他們做主!”,說完這句話,男孩已是淚眼汪汪,但為了不讓人注意到,他還是快速的擦幹了眼淚,并接着說着:“你和我見面的事,還有這張白布千萬不要和别人說起,你拿着它回去的時候一個人看,千萬千萬不要讓别人知道!不然會很危險的!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我相信我沒有讓他們失望!”男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聲音嗚咽,但他還是湊到林孝成耳邊:“也絕對不能讓鎮長知道,他是壞人!大壞人!”,說着便轉身跑了,林孝成打算去追,但男孩的腳步飛快,他身子也才剛剛恢複,并沒有追上,眼看着男孩漸漸消失,林孝成緊緊握着手上的白布并把它揣在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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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孝成對這突然發生的事情有點懵,這不會是一個頑皮小孩的惡作劇吧,他這樣想着,但眼前的男孩實在不像戲弄人的樣子,而是好像真的經曆了許多許多的事情,好像身負重擔,并且終于把這重擔交到了自己手上,這塊白布上到底寫着什麼呢?林孝成十分好奇,回客棧的路上,他多次想當街拿出來細細地看一遍,但想到那男孩說的話,還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林孝成的步伐逐漸加快,不知為何,他願意去相信這個男孩,他甚至覺得,這個男孩可能是能刺破這陰沉的烏雲的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但他确實有這樣的直覺。
林孝成回到了自己房間,關好房門窗戶,終于打開了兜裡的白布。
白布上密密麻麻的寫着控告西關鎮現鎮長王符昌的幾條罪責,這些罪責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最後一條:為了讓自己坐上這個鎮長之位,不惜把前鎮長也就是我父親藍意連設計殺害,為了斬草除根更是引來土匪洗劫我家,害的我們家破人亡!除了這些罪責,白布上還列舉了許多的證人證詞,每個證人的名字處都摁着紅手印,證詞都是關于現鎮長王符昌如何迫害他人,如何橫行霸道等等。白布上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希望政府為民女做主,落筆寫的名字是藍心。
看着面前的這張白布,林孝成一時難辨真假,對自己态度這班殷勤的鎮長真的會如這布上寫的這樣的不堪嗎?真的會是一個手段這般殘忍的殺人犯?林孝成将布收好,放進了口袋,不管怎樣,這張白布确實不适宜讓外人知道上面的内容。林孝成與這鎮長也隻是一面之緣,實在不能确定他的為人,而對于那個小孩,他甚至都不知道小孩的名字,就更談不上相信不相信了。既然決定了要在這西關鎮好好休息段日子,那就絕對不能少了鎮長的支持,更不要說這張白布上的内容可會徹徹底底的得罪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漸漸占了上風,自己隻是來這暫住的,又不是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爺,鎮子裡的事情和自己能有什麼關系呢?何況那還隻是一個神秘兮兮的小孩,誰知道他是裝模作樣還是打着别的心思呢?林孝成不斷地在說服自己不要多管閑事,他知道自己是聽勸的,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他實在沒必要插手,更何況自己現在剛逃出生天,身邊還帶着兩個弱女子,他得為她們考慮,不該卷入沒必要的麻煩。
林孝成走出房間,口袋裡已經不見了那塊白布,他把它和其他行李都塞在一起,盡量确保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它的痕迹。剛出了客棧,便碰到正站在旁邊的周正元。
“你怎麼出來了?外面這麼冷,你怎麼不好好在房裡休息,身上的傷好點了嗎?”林孝成先問到,原來在逃亡的路上,周正元還是受了點傷,但傷勢不重,他也是到了這個鎮子才發現傷口的。
“小傷,問題不大,山上待了那麼久,這點小傷小病算不了什麼。對了,剛剛那個小孩是找你的?”周正元其實也早就注意到了那個孩子,看到林孝成和他有過接觸,便心生好奇。
林孝成笑了笑:“是的,他們這鎮子很少有外人進來,可能是好奇外面的人吧,所以過來看看,沒什麼大不了的~”,林孝成想要敷衍過去,他沒想到周正元也注意到了小孩。
“我看那孩子還給你遞了東西,是塊白色的帕子嗎?還是什麼?”,原來周正元在樓上已經将林孝成和那孩子的接觸都看在了眼裡,但可能距離較遠,周正元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林孝成面帶微笑的看着周正元的眼睛,表面是微笑,但内心确是不适的,他不想将這件事說出來,他覺得周正元管的太寬了,“沒什麼,你不好好養傷,怎麼還疑神疑鬼的?”林孝成半開玩笑地說着:“走吧,既然都出來了,我們一起去這鎮子裡逛逛?”林孝成扯開話題,他不想再就男孩的事和周正元多聊。
這個鎮子不小,呈長條狀排布在山谷裡,房屋上百幢,但礙于天氣寒冷,路上并沒有多少人。周正元覺察到了林孝成的一絲不對勁,但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自顧自地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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