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成并未落座,而是直直的站在王儋面前,這讓王儋也不好坐下,隻能陪他一起站着。
“林公子怎麼突然急着要走呢?難道是客棧住着不舒服了?”,王儋很疑惑的問着林孝成。
林孝成:“嗯?難道最開始不就是你讓我們走的嗎?這幾天我在客棧是天天盼着你回來,好盡快讓你送我們出去呢”。
王儋:“現在出鎮的路上被大雨淋濕,濕滑泥濘,實在是太過危險,如果林公子真想出去,那隻能先等段日子了,現在正是汛季,保不齊什麼時候還會下大雨,我也是為了你們安全考慮嘛,希望林公子也不要見怪!”。
林孝成:“見怪倒也談不上,畢竟我也确實不是這西關鎮的人,讓我出去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我對王長老前後不一的态度感到不解”。
王儋:“噢?林公子細說,我王儋是哪裡做的不妥了?”。
林孝成:“在王鎮長還沒有病倒之前,我和你可是站在一起的夥伴,我感激你的幫助,為你出謀劃策,但當然,嚴格來說,我也是為這鎮子着想,可王鎮長病倒後,你好像貴人多忘事,完全忘記了我們之間的關系,甚至還看我很不順眼,這是為何?”。
王儋:“林公子多想了,你對我們西關鎮的貢獻,我王儋時刻銘記在心,怎麼會忘記呢?隻是這偌大的鎮子不可一日無主,公務繁忙,我實在是顧不過來啊,等過幾天,我一定登門向你答謝!”,王儋依然還是那幾句說辭。
林孝成實在受不了這種虛僞的話,這個回答絕不是他這個時候來此想要得到的答案,林孝成直言到:“是因為害怕我繼續調查那件事嗎?”,林孝成裝作無意的說出了這句話,他很想知道王儋會不會向自己說出一些他的真實想法。從某個方面來說,林孝成也是佩服王儋的,雖然王儋是一個妥妥的“壞人”,但是為了一個目标,而嘔心瀝血這麼久,在兩股核心勢力中反複橫跳,硬生生将自己從權力的邊緣,慢慢擠進了激流的中心,不動聲色的利用着各方勢力,巧妙的達到自己的目的,終于在垂垂老矣的年紀,即将實現一生所追求的夢想,這是何等的魄力啊!抛開道義,單純的看待王儋這樣一個人的話,林孝成很佩服他,這次來見他,林孝成想要和他好好談一談,在鎮長換屆大會之前,在當着全鎮百姓面之前,林孝成想再好好和他聊一聊,如果王儋能夠與自己坦白,林孝成可能會給他一個機會,不讓他跌落的太慘。
林孝成的話讓王儋神情突然高度緊張起來,他瞬間變了臉,默默走到桌子旁的椅子邊,輕輕坐下,手上端起桌上的茶盞,嘴上抿着茶,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孝成,“林公子這是哪裡話?我先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繼續調查隻是徒增麻煩,所謂的真相,并不一定就那麼重要,希望林公子不要擰在那個點上,咱們都要往前看,不是嗎?”,說完,又小心的喝了一口茶。
王儋的回答讓林孝成失望,本還想再深入地試探一下他,但又害怕說得太深引起王儋的懷疑,林孝成隻得作罷,“當然,你說得對,隻要對鎮子好,真相不真相又有什麼重要的,我理解你的意思,可能是我多想了,我的肚量确實還比不上你”。
“哈哈哈,林公子言重了。你的才能智慧遠超常人,以後定有大作為,可惜我們這西關鎮太小,你日後出去了,定能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到時,我們西關鎮還要仰仗你呢”,王儋稍稍放松了點警戒心,馬上就要到最高興的日子,他不想多找麻煩,隻願平靜的度過這幾天,然後好好的接受全鎮百姓的祝賀,這是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王長老,希望你早日登上鎮長之位,盡心竭力為鎮子做事,以後用得上我的,我也會鼎力相助的!”,林孝成神情落寞,看着面前的王儋,此刻心裡五味雜陳,如果沒有自己,王儋恐怕也能順利走到今天這一步吧,隻是時間早晚的事,但可惜,自己誤打誤撞來到了這,碰到了我,是王儋的不幸。但對西關鎮來說,碰到王儋,也将是他們的不幸。
林孝成走出房間,大步走出鎮政府,走出大門後,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官員往來穿梭的鎮政府,轉身再向客棧走去。
三天就這樣過去了,日子一天天臨近,王儋的心裡也越來越激動,他密切的關注着下屬們安排的具體事宜,時刻關注着流程進展。三天裡,林孝成一行人也終于和周正元的兒子一起正式見了面,大家一起有說有笑,歡迎周平的到來。這幾天,齊運的夥食也好了很多,林孝成刻意給他安排上大魚大肉,關鍵時刻,可不希望他會掉鍊子。王符昌多次私下和自己曾經的手下們會面,争取到了大家的支持,對于大家不離不棄的忠心,王符昌數次落淚。藍心依然還是被關在那間守衛森嚴的房子裡,王儋差人給她送去了豐盛的餐食,隻要等自己正式坐上了鎮長之位,他便會考慮給藍心自由。李益時刻監視着鎮政府裡的大小事情,秘密和林孝成保持着聯系,越到最後,越不能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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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這天下午,鎮子中心的廣場人頭攢動,街道旁挂滿了橫幅标語,穿戴整齊的衛士站列兩旁,炯炯有神的雙眼讓人望而生畏,下面的村莊都各自送來了賀禮,财力雄厚的私人也備好了禮品,賀禮上都紮好了大紅花,喜慶的擺在廣場的一側,等到儀式結束,這些都将送到新鎮長的家裡。各位長老,大小官員都悉數到場,坐在最靠前的位置,鎮子裡有名望的家族、富商,則挨在後面,最後則是鎮子裡自發前來的百姓,百姓們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都希望站到一個最前的位置,能夠親眼看到新鎮長的面孔。
林孝成和那些富商們坐在一塊,和身旁東張西望的衆人不同,林孝成神情冷淡,王藝蓮和李淑娥本也想來參加這個大會,但是林孝成擔心會有突發情況,所以不讓她們跟來。
在震耳的鑼鼓聲中,大會正式開始,按照王儋的想法,這次大會并不僅僅隻是鎮長換屆的事情,前面許多流程都要用來總結西關鎮這段時間以來各個方面的發展情況,這其中的重點當然就是王儋殚心竭慮處理了多少政事,如何苦心指導大家防汛抗洪,如此而已。林孝成靜靜地聽着台上的人扯着嗓子說的話,不論事情真假,發言的這些話都聽得出确實花了不少心思,王儋和王符昌以及其他幾個長老安靜的坐在台子一側,主持人在台子中間每說完一段話,都能看到王儋那驕傲和得意的神情。
“……好!現在進行本次大會的最後一個流程,那就是西關鎮鎮長的換屆儀式!”,主持人說完這段話,台下喧鬧嘈雜的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清楚,後面這個環節才是今天最值得一看的場面。
按照事先約定的流程來看,最先将由前鎮長王符昌發言,曆數自己在任上的表現,王儋也特意強調,王符昌要把自己生病不能繼續為鎮子服務的理由清楚說出來,否則百姓們又會七嘴八舌。王符昌發完言後,就是新鎮長王儋起來說話了,當然是先要謝過各位父老鄉親,當然也要當着大家的面發誓,不辜負大家的期望,如此種種。王儋發完言,王符昌則要在衆位長老和台下全體居民的眼光下,将象征鎮長權力的那枚印章交到王儋手裡,接過印章,王儋則完成了鎮子裡流傳多年的鎮長換屆儀式,正式成為西關鎮的鎮長,至于政府的任命書,那也是後面新鎮長上任後的後事了。但對于西關鎮全體百姓來說,大家更看重鎮子裡傳統的這個儀式,走完了這個儀式,大家心中便算認可了新鎮長。
在主持人的邀請聲中,王符昌慢慢走到台前,他看着台下無數雙眼睛,心裡激動又痛苦,激動的是自己當年上任的景象猶在眼前,痛苦的是今日不得不當着百姓們的面将王儋這位即将上任的新鎮長,拉下馬來!自從大病痊愈後,王符昌變得更多愁善感了,可能是新生的感覺讓他仿佛參透了生死,對于名利權貴,他仿佛看得沒那麼重了,可今日的行為他又不得不做,他不僅要為家人考慮,更要為全鎮百姓着想,他别無選擇。
王符昌揉了揉鼻子,雖然眼眶泛紅,但還是強忍着雜亂的心緒,張口說了起來。
王符昌一字不漏的照着發言稿說着,王儋聽他說話,随時能接上他接下來的發言,那篇發言稿王儋當然很清楚,一字一句都要經過他的審核,他很滿意王符昌的表現,稍稍坐直了身子,很快就要到自己發言了,他又默念了一遍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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