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夜,宮門早閉,不是個述職面聖的好時候,譚應鲲一路騎馬疾行,那副将領着人也一路跟着他颠簸,冷風吹得人臉都麻木了,副将才見譚應鵬猛地一拽缰繩,馬兒揚起前蹄蹄一聲長嘶,副将定睛一看那烏漆麻黑的冷鐵大門,這不是诏獄嗎?
副将眉心一跳:“大将軍……”
才喊出口,他見譚應鲲下了馬,他便連忙也翻身下馬,才走近便見譚應鲲扔來缰繩,他堪堪接住,隻聽譚應鲲道:“你們不必進去。”
此時,诏獄當中火盆燒得正旺,陳宗賢半撩着眼皮,在圈椅上坐着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诏獄裡總有一股子無論如何都洗不幹淨的血腥氣,任風吹也散不去,實在不好聞。
“難為陳閣老要在這兒跟着我這麼個罪官一塊兒熬,”中年男人蓬頭垢面,一身囚衣沾滿了血,他被鐵鍊牢牢捆縛在木樁上,像個立在田埂裡的稻草人,“我該認的,都認了。”
“倒賣官鹽這樣的大案我本該向你一一理個清楚,其中牽涉的所有官員都是害蟲,此番我奉皇命,便是要徹底清除這當中的所有禍根,澄清慶元鹽政,”陳宗賢正襟危坐,繼續說道,“你謹慎一些,我也謹慎一些,這樣總沒錯。”
那中年男人聞言卻忽然嗤笑了一聲:“慶元鹽政上那些官就像是糧米袋子裡的耗子,哪怕沒有我,耗子也始終是耗子,隻要還有糧米,耗
()子就抓不幹淨。”
“花硯想做貓,還想一氣兒抓幹淨所有的耗子,可惜哪怕他是巡鹽禦史,也擋不住一群耗子的瘋狂啃噬,”中年男人話至此處,眼中多出幾l分不甘的戾氣,“但他有個好女兒,我也算是常在河邊走,一朝失足了。”
“陳閣老您說着澄清慶元鹽政的話,但其實您心裡也清楚吧?這天底下哪有絕對的幹淨?”
他在亂發縫隙裡擡眼看向那位坐在圈椅裡的陳閣老:“就算是周昀那樣的貓,不也沒抓幹淨耗子嗎?”
“王進。”
陳宗賢擰了一下眉。
“啊,”
王進扯了扯幹裂的嘴唇,“我險些忘了,您陳閣老向來清廉守正,滿朝都知道您那家底兒比臉還幹淨,有多少俸祿也都接濟旁人去了,您還真有可能信‘幹淨’這兩個字。”
陳宗賢臉色稍沉,他一擡手,左右立即無聲退出去,這間刑房中一時隻剩下陳宗賢與王進二人。
“我曾勸過你,不要貪多。”
陳宗賢站起身,“但你王大人身為知鑒司指揮使,依仗聖上恩寵,不屑于曹鳳聲那樣的閹黨,亦對我的勸告不屑一顧,走到如今這一步,你還能怪誰?”
“大概隻能怪那位準太子妃了。”
王進舔了舔嘴唇,刺疼令他皺了一下眉,“不過路的确是我自己選的,憑他曹鳳聲再受聖上寵信又如何?我王進絕不依附那種沒根的腌臢貨,至于你陳閣老……”
他笑了笑:“‘大燕朝廷千百官,千來飛出蓮湖洞,百來應泊白?洲’,聽說這是民間的一個歌謠,蓮湖洞書院有天下第一書院的美譽,不知多少讀書人心向往之,蓮湖洞士子如一張密網織在大燕朝廷之中,而網中的每一道縫隙便是出身‘白?三州’的真名士,還有那些蓮湖與白?都不沾的寒門士子,其實最多的應該是這種什麼都不沾的寒門士子,但他們入了仕途,便總免不了要沾上。”
“不是沾這個,就是沾那個,”
王進看着陳宗賢,“但自陳閣老您的恩師趙籍倒台後,白?洲在這朝廷裡的勢頭就弱得多了,哪怕是您多年辛苦經營,若不是七年前有個周昀的案子落在您手裡,您也坐不到這次輔的位置。”
“您上頭,可還有一位陸閣老呢。”
王進什麼也不沾,哪一隊都不站,這是他做知鑒司指揮使的心得,其實還挺有用,若他沒有個貪錢的毛病的話,诏獄也不會從他這個指揮使的老家變成他的墳墓。
陳宗賢扯了一下唇角:“你的為官之道,陳某領教了。”
說罷,陳宗賢拂袖轉身。
“那麼您的為官之道呢?”
王進的聲音自身後落來,陳宗賢停步,他回過頭,隻見王進艱難地繃直脖頸,說道:“我亦想領教一二,不知陳閣老是否肯給我這個機會?”
陳宗賢定定地看着他。
刑房内炭盆燒得通紅,火星子噼啪迸濺,王進神情平靜,迎着他的目光:“縱然官府抄家,我亦有一大筆積蓄不
為人知。”
他咳嗽幾l聲(),喉音渾濁:我那個貴妃姐姐去年走了?()_[((),這身死罪脫無可脫,我亦不再奢望,我願将所有奉上,隻求您留我一個血脈,一個就夠。”
相似的話,陳宗賢似乎也曾聽誰說過,架子上的火盆中火光上沖,火星子撲開來,他冷冷睇視着王進。
“陳閣老奉旨審案,大将軍您不能進……”
“哎大将軍!”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極寒天災溫泉街模拟經營 窺探 修仙之我回來種田了 蚌珠兒 長夜欲盡 賀歲書 内娛第一嬌妻 重生夜話 綜漫,我的日常生活 顧先生,我勸你善良 我的秘書會捉鬼 四合院:我就喜歡跟禽獸玩 再也不想和搖滾樂手戀愛 末世求生 權欲風暴 老鬼+番外 熾熱偏寵 末世:薪火崛起 快穿之這個願望不靠譜 七零年代閨蜜團的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