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了,有了消息再來告訴你。”景塵大概是害怕餘舒再來說服他,不敢多留,不等餘舒張口送客,就急急忙地走了。他走以後,餘舒幹坐了半個時辰,等到月上中天,才抹了一把臉,回房去讓下人燒水沐浴,從頭到腳清洗了一遍,喝下半壺濃茶,強迫頭腦冷靜下來。到了亥時,夜深人靜,她關起房門,取出小青廬,焚了一枚醍醐香,拿她用慣了的六爻銅币,專心緻志地為薛睿蔔卦。六爻奇術,求近不求遠,問詳不問略。問蔔人事,要知“爻眼”,不然無從下手。是故早在她發現禍時法則算不出薛睿的福禍時,不能立即焚香問蔔,而是等到景塵帶來确切的消息之後,才動用醍醐香。就這樣,一直蔔到了窗外晨白,月落日出。“主人,該起了。”門外有人輕叩房門,餘舒沒有理會,她手邊散落着幾枚爻錢,一手握着風幹的毛筆,出神地盯着草紙上淩亂的爻數,變幻作吉兇。結果漸漸清明起來,她閉上酸澀的眼睛,腦袋裡嗡嗡作響。很糟,非常糟。按照她的推算,張貼皇榜之後,薛家沒能逃過一劫,薛睿身上有牢獄之災,禍在旦夕,且有五鬼在旁,小人作祟,難見一線生機。餘舒可以想象,薛家滿門老小入獄,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被卷進了謀逆案中,幾乎是預判了死刑,株連九族的禍事,誰敢沾惹,莫說出手相助,怕是恨不得撇個幹淨吧。最後一縷醍醐香焚盡,那清新的香氣似是無孔不入,餘舒閉着眼,貪婪地吸食這讓人清醒的氣味,再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裡便多了一圈發亮的光華,一掃先前頹廢。在這一刻,她有了決意。上門拿人十月十五這天,一大早就挑着扁擔出門做買賣的小販路過衙門口,發現不少人聚在告示牌子底下,指指點點地議論着什麼,好奇地走近一瞧,那懸的高高的木牌上不知何時貼上了一張鑲了黃邊的榜文。耳邊聽到有人說——“啧啧,這是朝廷通緝的要犯,上頭說他殺了好幾條人命,誰能逮着他,送到衙門去能領一百兩黃金呢!”小販不識字,一邊咂舌,一邊盯着左半邊的人像,那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闊刀眉,細長眼,嘴上還有兩道小胡子。。……皇榜貼剛剛貼出去,就有一個人認出了畫像上的這個“朝廷要犯”,此人正好是甯王府上門客,一發現這等大事,二話不說直奔甯王府。不得了哇,薛相府裡的二總管居然是皇上下令要通緝的兇犯!劉灏這會兒正在王府,哪兒也沒去,本來今個兒十五有朝會,但是中秋節後皇上解了他的禁足令,卻沒開口讓他回到朝堂上去,他便隻好憋屈着。劉灏聽到這個消息,大愣之後便是大笑,大手一揮賞了此人一錠金元寶,掉頭就去和心腹商量如何操作。就憑劉灏與生俱來的政治敏覺,皇帝突然發皇榜通緝犯人,事先一點征兆都沒有,可見風聲緊,那犯人絕不可能隻是殺了幾個人這麼簡單。此事大有文章。甯王府頗有兩個謀略出衆的幕僚,當即就給劉灏出了幾個絕妙的主意,當中有一個先下手為強的辦法,最合劉灏心意。薛府的二總管不是尋常人,安陵城裡認得他的人大有人在,所以這一時半會兒沒人敢去揭發。這個“功勞”甯王不好不搶,他門下的人也不行,得找個最合适的人去,這人是誰呢?甯王的表兄弟。尹相府的三公子,羽林軍左副統領,尹元戎。讓尹元戎去,有兩個好處。這一來嘛,尹元戎是羽林軍統領,那是皇上的禁軍,他可以直接帶兵去薛府抓人,這動靜越大,對薛家就越不利。二來,人抓過去肯定要審,刑部都是薛淩南的人,為了避嫌,肯定會交由大理寺去辦案。大理寺卿郭槐安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要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就必須有人參與進去,尹元戎如果第一時間抓了人,總能想方設法參一腳。三來。雖是表兄弟,但衆所周知尹元戎和甯王府走動的不勤,事發後别人不會往劉灏頭上想。于是劉灏立即吩咐下去:“速去打聽元戎這會兒在哪,派個臉生的揭了皇榜去尋他,務必要讓他帶着人手去薛府抓人。”尹元戎就算不想沾惹麻煩,遇上人拿了皇榜去告他,總不好視而不見。那是藐視皇命。。……皇榜在安陵城各個鬧市布告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一小隊羽林軍趕到了薛府門前,羽林軍左副統尹元戎闆着一張臉領頭,叩門而入。薛淩南剛剛從宮中回來,為了今天早朝上發生那點兒事,心氣兒不順。就在花園裡遊走散心。為了争取出征倭國的領兵大權,幾個武将在早朝上鬥得臉紅脖子粗,左相一派今天表了态,重提由東菁王帶兵一事,皇上看起來猶豫不決。其實已經不耐煩了。薛淩南對于是不是東菁王領兵不置可否,這件事他與薛睿私下讨論過,祖孫兩個都以為時機不到,現在就派兵攻打倭國,并非明智之舉。“老爺,老爺,出事了!”一聲低喊,打斷了薛淩南的思路,他背着手轉過身,就見一向穩重的老管家正從花池那頭向他跑來。“何事慌慌張張。”老管家年紀大了,停下喘了口氣,忙着禀報:“羽林軍上門來抓人,他們拿了皇榜,說咱們府上的徐力是皇上下令要捉拿的朝廷要犯,老奴把人穩住了,您趕緊到前頭瞧瞧去吧。”薛淩南聽的是一頭霧水,什麼朝廷要犯,什麼皇榜?老管家急的上火,說不清楚,薛淩南隻好滿心疑慮地趕到前庭。轉過回廊,老遠就看見大廳門前的甬道上站着十幾名皂衣紅甲的禁軍,為首那人,身穿一件銀色軟甲,頭戴沖雲冠,一張血氣方剛的年輕臉孔,竟是尹家的老三。“薛老尚書!”尹元戎因為被逼無奈找上門,表情有些臭臭的,他沖薛淩南拱手,行的是簡捷的軍禮,喊的是尚書,而不是相爺。六部當中,隻有兵部和吏部保存了尚書一職,其餘四部都以左右侍郎為首,尹元戎的祖父尹天厚是吏部尚書,薛淩南則是兵部尚書。薛淩南一聽他稱呼,就知道來人是要公事公辦,于是就神情嚴肅地問道:“不知尹統領帶人到我府上抓人,是何緣故。”尹元戎不說廢話,直接将手中皇榜一揚,道:“這是清早布告出去的皇榜,您自己看吧。”老管家上前去接,偷瞄了一眼那上面人像,頓時心頭肉跳,手腳僵硬地遞到薛淩南手頭上。然後薛淩南就看到了榜文上的畫像,以及通緝令,臉色猛然變了,手上微微抖了一下。尹元戎見狀,又道:“就在剛剛,有人揭了皇榜來告我,說是認識這畫像上的人。”說着,揪上來一個縮頭縮腦的書生,拍了他肩膀一下,這人頂着薛淩南淩厲的眼神,結結巴巴道:“我、我認得畫像上的人,正是這府裡一位姓徐的總管。”話畢,就被尹元戎撥拉到一旁,對着薛淩南道:“您聽見了,還請老尚書将這位徐總管叫出來一見,我好辨認真假。”薛淩南捏着那張糊了漿發硬發幹的皇榜,心情幾度起伏,無人知道他此時正在想些什麼。“去把徐力找過來。”他轉身吩咐。“老爺…”老管家腦上出了幾滴虛汗,似是哀求地叫了一聲,沒動。薛淩南眼神沉下,喝令道:“去找他!”就這情形,尹元戎心裡多少有數了,薛府的這個徐總管,八成是和皇榜上畫的犯人長了一張臉。他毫不避諱地端詳着薛淩南的神情,心裡犯嘀咕,皇榜上講的模糊,就說犯人是個殺人兇手,卻沒講他殺了什麼人,值當皇上下令通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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