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箋紙上新帝蒼勁修長的字迹,隻是以兄長的口吻,問候了她的起居行住。末了,還說甚為想念,盼來年事畢,中秋回京一聚。
福桃兒神色凝重地将信件收了,負手思量着朝營帳外踱去。
這兩日天降瑞雪,卻逼得遠處堤壩停修。此地在一貧縣北山處,荒涼蒼茫。一旦閑了下來,她每日裡也就隻有同陳大人對弈解悶。
唯一歡欣之事,則是從惠安來了信,是楚山浔的身子養的大好了,現下已經騎射無虞了。信中說,他在府裡這兩個月,一邊養病,一邊還将‘番薯’根苗易死的難題給解了。知道福桃兒帶人在閩地最北的貧苦小縣,他攜了薯種策馬而來,應當就是在這兩日了能到了。
沿着堤壩在雪地上行了一段,遠遠地過來個背着竹筐的人。路走得東倒西歪的,看模樣就是個無家可歸的難民。
等人走的近些,才發現竟是個頭戴破氈的僧人。身上裹着的棉衣單薄破損,附近除了他們這一營帳,便要到十裡外才有的村莊。此僧于皚皚雪地中,形單影隻,看模樣極是潦倒凄冷。
“這位師父,來帳内歇歇腳吧。”怕他走岔了道,福桃兒急走兩步,趕了上去喊了句。
僧人攏手點頭,也朝這處加快了腳步。
“小僧遊方時不慎從山崖滾了下來,多謝這位施主好意了。”
等口鼻間的霧氣消散,福桃兒看清了他的面目,忽的心下一沉,下意識地便要回身喊人去。
遊方僧此時自然也認出了她,當下也不多言,隻輕聲說了句:“驚擾施主,告辭。”
将将走出去幾步,山間忽的起了風,就聽身後人喊住了他:“師父出了家還六根不淨嗎。既是走到了這裡,便請進帳喝杯熱茶罷。”
唐晔聞聲停住了腳,他仰頭向天長歎了聲,背着身子念了句佛,沙啞的嗓音隔了風聲傳了過來:“貧僧作的孽太多,不敢與施主相視。施主心善,願諸天神佛護佑,就此别過。”
“等一下。”
喊完這一句後,福桃兒跑回帳中,着人提了一牛皮熱水,包了些幹點。又匆匆跑回他身側,将布包塞進了他的竹筐裡,随口低語了句:“生路不易,過往不論。佛門講放下屠刀,這是師父您的緣法,莫為過往牽絆。”
“你……不恨我嗎?”接過布包,唐晔終是不再口稱佛号。
“一直都恨,可到了這東南邊疆,見慣了上天以萬物為刍狗的不仁……早不在乎了。”福桃兒退開一步,朝山下指了條路,“那條路不要打彎,直直走下去,約莫半日,有處小村落。”
望着他踽踽獨行的背影,福桃兒忽的覺得,歲月易過,自己竟覺出了些老态。離京之時,他便聽聞,海長縣主邊寄安癡戀唐晔,正是為了救他,殒命于西北邊塞。那時候,任職副将的唐晔,不顧将令,直殺了三天三夜。最後,帶着她的屍首隐匿無蹤。
因果報應,勸君惜福,原來是真的存在的。
“這麼大的風,小桃!你傻站在那兒作甚?”
身後傳來馬蹄陣陣,她回首,看到那個光華潋滟的男子,裹了大氅狐裘,從馬上飛躍而下。
福桃兒歪了頭朝他笑,這回頭凝望的動作,熟稔的像是作了千百次般。
“再有十餘日便是臘八,說了我就回來,怎麼還來呢?”
她笑起來,便如冬日旭陽,絲毫沒有保留的,将這一片皚皚雪都要曬化了去。
等楚山浔風塵仆仆地走近,她不由分說地便投進他寬廣溫暖的懷抱裡,墊了足尖,用額角去抵靠他左頰已然淡卻的長疤。男人拉起大氅,将她纖弱的身軀盡數裹住,隔絕了外界的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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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笙二年春,平南王蕭河洲上罪己書請辭,聖人納谏,着人賜黃金千兩,貶為庶人。庶人蕭河洲散禦賜黃金,盡數貼補于閩地的财政工事,随告老的知府陳嗣同回了廣陵。
陽春三月,廣陵城草長莺飛,一派和暖春色。
城郊的一處農舍裡,福桃兒肩挑雙擔,正在自辟的荒地裡澆水施肥。她作慣了男子,勞作時挽了頭發穿了葛袍,是個任誰人都不會肖想的身段容色。
“餓的厲害,小桃,我回來了。書院那幫子弟蠹蟲一般,實在是氣煞了。”
春夜月明,楚山浔信誓旦旦地說,往後再也不去書院授課了。竟是些功名鑽營卻又蠢笨如雞的頑童。當初走的時候,他兩個幾乎沒有帶多少銀子。到了廣陵,也就置了這麼所宅院,便沒剩多少了。
如今,除了楚山浔一月三兩的束脩外,主要是靠着一家食肆在生活。食肆口碑頗好,已經運轉自如了,是以福桃兒便閑暇頗多,才侍弄些菜蔬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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