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看驚倒是有,喜可不知從何而來!&rdo;紀詠嘟呶着,闆着臉走了過去,給紀老太爺行了個禮,喊了聲&ldo;曾祖父&rdo;。紀老太爺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紀詠的頭,不曾想紀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稚氣的少年了,長得比他老人家還高了一個頭,要舉起手來才摸得到紀詠的頭,他笑眯眯地說了聲&ldo;乖&rdo;,場面不免有些滑稽。紀頌和紀颀垂下眼睑,全當沒有看見。其他的人也紛紛别過頭去。紀詠嘴角微抽。紀老太爺已拉了紀詠的手,一面往裡走,一面和他說着話:&ldo;你這是要去哪裡?今天難得大家齊聚一堂,你就不要出去玩了,陪陪我這老頭子。我從江南帶了幾塊硯台來,是你大伯父孝敬我的,其中有一塊易水硯、一塊龍尾硯,你幫我掌掌眼。&rdo;說着,回頭掃了身後跟着的孫子、重孫們一眼,笑道,&ldo;等會你們也一人拿一塊去用。&rdo;紀詠的幾個堂兄聽了紛紛上前湊趣地向紀老太爺道謝,嚷着紀老太爺偏心,道:&ldo;有硯無墨有何用?您老人家不如好人做到底,賞幾塊松煙墨給我們使使吧!&rdo;&ldo;就知道不能開口,&rdo;紀老太爺一副心疼ròu痛的樣子,&ldo;一開口就要大出血!要硯有一方,要墨沒有,你們是要還是不要?&rdo;大家都喜歡老頑童似的紀老太爺,笑着起哄:&ldo;自然是硯也要,墨也要。&rdo;一群人嘻嘻哈哈地進了廳堂。紀詠呲着嘴,牙疼似得跟着紀老太爺身邊。如果是别人,他可以甩都不甩就走人。可面對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赢過的紀老太爺,除了長幼之别,他還有種對強者的尊敬,雖然心中不願,他還是陪着紀老太爺在廳堂坐下。紀老太爺就傾着身子對紀詠道:&ldo;你的房師楊大人對你贊不絕口,還特意寫了封信給我,誇你通曉稼穑,非一般讀書人可比。他如此看重你,我既然來了,怎麼也要見見他‐‐你明天陪着我一起去拜見楊大人。我們同為南直隸人,遠親不如近鄰,你平日無事,應該常去請教才是。&rdo;有什麼好去的?每次去了都說要農事,害得他到處找懂農事的管事詢問,這才沒有穿幫……紀詠悶悶地應了一聲&ldo;是&rdo;。紀老太爺臉上笑開了花,不再理會紀詠,和紀頌、紀颀說着話。去找陳曲水的事自然就泡湯了。不僅如此,紀老太爺還今天拖着紀詠去拜訪這個,明天拖着他去拜訪那個,美其名曰要介紹些老友讓紀詠認識,紀頌和紀颀自然是全力支持,以緻于紀詠除了去翰林院,其他的時間都用來陪紀老太爺了。轉眼間就到了盛夏,紀老太爺卻沒有一點要回去的意思,反而興緻更濃,要把年輕時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沒有走過的地方要彌補遺憾,更是得走一遍了。偏紀詠的人來禀回,說陳曲水過幾天就要啟程回真定了。紀詠煩不勝煩,袖子一甩,不奉陪了。紀颀氣得青筋直冒,教訓他:&ldo;老爺子還能有幾天好日子?趁着他老人家能吃能喝的時候我們這些做子孫的不好好孝敬,難道還要等他老人家入了土再孝敬不成?!你要是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耍橫,你就給我去跪祠堂去!&rdo;紀家的祠堂在宜興。紀詠索性跪在了供奉紀家祖宗畫像的佛堂。紀颀氣得差點閉過氣去,到處尋雞毛撣子,要打紀詠。韓氏也覺得紀詠太過分,攔了來勸和的紀頌:&ldo;百事孝為先。他若是連這道理都不懂,不如打死算了!&rdo;紀頌歎了口氣。紀颀把紀詠打了一頓。紀詠道:&ldo;那我不用天天陪着曾祖父到處跑了吧?&rdo;紀颀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紀詠下了衙就去找陳曲水。陳曲水不在鋪子裡。田富貴十分殷勤地和紀詠說着話:&ldo;……七老爺請了陳先生過去說話,回來得可能有點晚。不知道紀大人找陳先生有什麼事?要不要我幫着傳個話?要不,我跟他說您來找過他,讓他明天去拜訪您?&rdo;自己要不要去看看姑母呢?紀詠尋思着,心不在焉地出了鋪子。一輛馬車停在他身邊,有人撩了車簾喊他:&ldo;見明,你在這裡做什麼?&rdo;紀詠擡頭,看見了一身錦繡坐在馬車裡的何煜。兩人自從在醉仙樓打了一架之後,何煜覺得紀詠性格豪慡,紀詠覺得何煜也算是個有擔當的,兩人反而不遠不近地走動起來‐‐紀詠金榜題名,何煜送了賀禮過去;何煜成親,紀詠去喝了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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