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萱攤掌将寶鏡納入手中,冷然看了劉素心一眼,随即轉身,迅速切近蒼寒的内圍,強忍着魔氣的傷害,将鏡子抵上了他的心口。随之而來的痛苦,她咬牙忍下。鏡映‐‐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方法。魔種的痛疼緩解之時,蒼寒的意識也漸而清明。魔氣漸褪,他想要像先前那樣解開儀萱的術法,卻無力擡手。他身子一傾,頹然倒下。儀萱忙收了寶鏡,攔腰将他抱住,任他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自己的肩頭。&ldo;我師兄不是魔物。&rdo;儀萱将這句話又重複一遍,漠然扶起蒼寒,往宅外走去。劉素心神色微動,慢慢将繃緊的弓弦放松了下來。儀萱扶着蒼寒走到宅外,就見真虛境中的居民都拿着武器圍了過來。昔年上六虛聖山求醫的,不乏有武林中人和修仙之徒,包圍他們的人群中有好幾個人看起來都不是泛泛之輩。儀萱沒有理會他們,隻是一步步地往境外去。人群為她讓開了路,戒備着随她而行。待她走出境外,劉素心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開口道:&ldo;姑娘莫怪我們無情。好自珍重罷。&rdo;儀萱沒回頭,隻是繼續往前走。待到再看不見身後的人,她才停下了步子。夜色,早已深沉,。彎眉月懸在蒼穹,暈出一輪淡光,模糊前路。儀萱微微喘着氣,感覺一股可怕的無力正慢慢侵蝕她的全身。鏡影照雙之法被打斷,已經傷了她的内息。方才動用鏡映,又被魔氣損害,正是雪上加霜。真虛境内,是靈氣助了她一把,如今出了境,所有傷痛盡數返還,她幾乎就要撐不下去了。山間寂靜,遠遠傳來幾聲狼嗥。她感覺着,自己開始一點一點地發慌。找水源,起天一玄水陣?‐‐可是,若他的複原真的是魔種之效,以陣法壓制,豈非百害而無一利?但若不起陣,他也許會被魔種反噬,以他如今的傷勢,又如何能抵禦?為何會這樣?為何他體内的魔種是這樣的雙刃劍?為何連真虛靈氣都不能許他一個虛幻的康健?為何她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真正地救回他?……蒼寒的重量,壓着她的肩膀,也壓着她的心。她呆呆站立,不知自己該怎麼做,該往哪去……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喚她道:&ldo;姐姐……&rdo;她瞬間醒了神,循着聲音望去。嬌小的身形躲藏在樹木的陰影中,帶着些許怯意。儀萱猶豫着沒有回應,因為那孩子不是别人,而是陸信的女兒:陸小莺。陸小莺怯怯地看着她,等了一會兒之後,她帶着十足的認真和堅定,說道:&ldo;姐姐,跟我來。&rdo;她說完,轉身引路。儀萱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沒有舉動。陸小莺走了幾步,察覺儀萱沒有跟上,又小步跑了回來。她仰着頭,望着儀萱,因為急着要取信于人,她說得急促,言辭微有混亂,聲音裡夾雜着斷音:&ldo;姐姐,你們不能走遠的!走遠會死的!這裡不對,你跟我走,我知道路!我帶你們去不會死的地方!真的!&rdo;眼見儀萱還是無動于衷,她拉起了蒼寒的手,道,&ldo;大哥哥,你信我,我真的知道路!我不會讓你死的!&rdo;儀萱的心上忽然一動。她看着那因激動而漲紅了臉、泫然欲泣的女娃兒,開口道:&ldo;好,我們跟你走。&rdo;陸小莺一聽,破涕為笑,用力地點了點頭。孩童的步伐雖快,卻拉不遠距離。儀萱扶着蒼寒慢慢跟着,月影搖動,一路相随。不知怎的,心裡忽然平靜了下來,連身上的傷痛都漸漸緩和……陸小莺領着他們穿過一條林間小徑,片刻後停了下來,歡快地喊了一聲:&ldo;到了!&rdo;眼前的,是一片紫藤。藤蔓交纏,圍作牆垣。枝葉參差,蔽若屋頂。和暖天氣,早早催出花朵點點,綴了甜香。陸小莺走進那紫藤&ldo;小屋&rdo;之中,點亮了挂在藤蔓上的油燈,随即到門口沖着儀萱招了招手,&ldo;姐姐快來。&rdo;儀萱點頭,走進了&ldo;屋&rdo;内。這是個不過一丈見方的小地方,地上生着厚厚的苔,如毛毯柔軟。藤蔓低懸,成年人甚至無法站直身子。&ldo;屋&rdo;裡席地擺着許多器皿,裡頭盛着滿滿的花朵,看來并非是起居之用,而是孩童的玩意。&ldo;姐姐,你跟大哥哥在這裡休息吧。這裡隻有我有一個知道,沒有人會來的。我該回去了,我娘親不見我,要着急的。&rdo;陸小莺說完,起身離開,沒走幾步卻又折了回來,認真地補充一句,&ldo;我爹爹不是壞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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