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義父誇贊。」顔懷秀不禁起身,又朝義父行了個禮,才被按回凳子上安坐。
「今日,義父在白公子的琴會上,見到那位平一凡了。」客套得差不多,顔文心直奔主題,手指在桌案上的書信上敲了敲:「平一凡這個人,身分倒是規規矩矩,沒什麼招人眼的地方。」信上所寫的,正是平一凡的身分背景,從出身一直追溯到四代前的先祖,全都青青白白,根源詳細。
「是,平一凡的身分很幹淨。」顔懷秀回道:「他四代前的高祖是個進士,也算是書香門第,但在京中人脈不顯,便被派往南疆的小縣城當地方官,政績普通,直到緻仕之年才回京落戶,祖父那一輩家道中落,勉強有個舉人的功名支撐,在承天府當個小書記餬口。父親那輩連個秀才也考不上,淪落到城南連堂曲徑寫風月小說賺潤筆費,老年才得子,便是平一凡了。」「嗯,這些都寫在信上了。」顔文心點點頭,肯定義子的仔細。
平一凡出生時,父親已經年近知命,母親小了父親約二十歲,原本是個乞丐,似乎有些瘋病,傻傻的也不太認人,卻有張秀麗的面孔,便被平父給帶回家,半哄半騙地成了親,隔了将近十年才生了平一凡,恐怕也是平父擔心平母流落街頭時,身子不幹淨的緣故。
是以,平一凡懂事後沒多久,平父就因病過世,那年平一凡才剛剛十三。母親是個靠不住的,半大孩子隻能靠自己支撐家裡,讀書顯然不切實際,索性找了個南北雜貨的鋪子當夥計,年至弱冠也有了自己的鋪子,目前也稱得上京城有些名氣的店鋪。
不過,一個平頭百姓的生平,哪能讓顔文心這個吏部尚書,又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上心呢?
他更關注的自是另外一件事。
「你說,平一凡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成就,靠得是什麼?」顔懷秀看了義父一眼,遲疑地開口:「義父是問懷秀話嗎?」「自然是。」顔文心捋了捋長髯,笑吟吟凝視義子。
「懷秀确認過了,現在這個平一凡,并不是當初連堂曲徑出來的那個平一凡。平一凡十六歲那年,跟着一個商隊到南疆去了,原本打算替店主尋些稀奇玩意兒,可後來失了音信,直到十九歲那年才又回到京城,也不與過去的熟人相見,将母親接走後就自行開了鋪子,沒人知道他的開店的錢從哪裡來,一直到前些日子鴿友會,平一凡才再次露了臉。」懷秀說着,從懷裡拿出兩張畫像攤在顔文心面前。
左邊那張,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相貌清秀看起來很是讨喜。而右邊那張,則是顔文心不久前才剛瞧見過的,現在的平一凡的臉。平凡、溫潤,宛如春風,一雙眼看似寡淡,但形狀倒是生得挺好,讓人看了就親切。
是一雙桃花眼。
顔文心伸手敲了敲左邊的畫像,接着敲了敲右邊的畫像。雖說人不同年紀,相貌會有不同,但十六歲到二十五歲基本相貌不會改變太大,頂多是五官長開了,便得成熟些,不至于連眼睛的形狀都變了。
十六歲的平一凡是圓眼睛,看來很伶俐活潑;二十五歲的平一凡是桃花眼,柔和穩重。
「南蠻原來也有聰明人。」顔文心将兩幅畫折起來,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心底對那群蠻夷倒也看高了些許。
現在的平一凡,其實是前南蠻王的一個私生子,多年前頂替了平一凡的身分,紮根在京城裡,一方面打聽大夏情報,一方面替南蠻累積錢财。
因平一凡開的是南北雜貨鋪子,手下有商隊也并不令人懷疑,偶爾鼓搗出新奇玩意兒,也能借口是淘來的,這些年生意做得挺大,糧草壓根不是問題,要不是有關山盡駐守南疆,保不定要被南蠻吞掉多大的地方。
但也正因為關山盡的緣故,南蠻就算手中有金山銀山,也絲毫無用武之地。要知道,鎮南大将軍是個難嗑的骨頭,軟硬都不吃,手段雷霆霹靂一般,邊防守得跟鐵桶似的,先前樂崇桦好不容易鑽出個小縫隙,轉眼就被收拾了,這會兒樂家男丁可能都還沒到達西北呢,也不知道有幾個能活着到,又有幾個人能活超過一年。
與樂崇桦合作的,眼下看來便是顔文心了。
他眼饞南疆利益已久,要知道鹽與鐵都是由官府控管的,利益不可謂不大,而南疆既産鹽也産鐵,偏偏被關山盡挾制得死死的,南蠻王心裡也是各種郁氣難纾,可惜擰不過關山盡這條大腿,隻能望寶山而興歎。
「馬面城的事他也收到消息了?」提起數月之前的失敗,顔文心不禁斂眉。與樂家、南蠻合作一事,他隐在幕後操作,就算接頭人被關山盡一窩端了,大概也查不到他身上。
但花了幾年才打通的路子,轉眼就被封禁,顔文心難免有些焦躁,這也是他刻意在朝堂上給關山盡使絆子的原因。但為了不打草驚蛇,顔文心也不敢太過咄咄逼人。
關山盡這人張揚任性,彷佛一匹脫疆的烈馬難以駕馭,皇上對這年輕人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任由他在南疆當土皇帝也毫不介懷。這次終于反京述職,竟連虎符也沒有收回的意思,眼看是打算讓關山盡再回去南疆鎮守。
顔文心不敢小看這個後生小輩,心裡也明白要攏絡這個小後生是不可能的。關山盡根本不缺什麼,身為鎮南大将軍又是護國公世子,深受皇帝信任,權也好财也好都不缺,還握有大夏三分之一兵力,顔文心根本沒有下手的餘地。
要說從私德上着手,無非婚嫁與處事。然而,護國公一系在大夏本就是以不二妻不納妾聞名,後院清清如水,關山盡六七年前甚至還毫不隐瞞地表達自己有龍揚之好,并不打算娶妻生子。以一個守握重權的世族來說,誰比關山盡更令皇上安心?
緣此之故,就是關山盡稍稍有些跋扈,皇上也能任由他。
而關山盡跋扈歸跋扈,底線卻是踩得極好的,他對君心的把握不可謂不精确,未曾捋了龍須觸龍逆鱗,有些傻家夥隻看到關山盡任性自我、潇灑放縱,卻看不透他的圓滑處世,手段高明之處。
對顔文心來說,關山盡可說是全大夏最難對付的敵人,偏偏他不能不想辦法除掉這顆攔路石。若要與南蠻私相授受,就非得把關山盡的勢力從南疆一口氣拔幹淨才成。
懷秀也是個明白人,他看出義父心中不豫,沉吟了會兒才回答:「馬面城的事,平一凡應當是知道的。藉由樂家之事,南蠻也被砍了一條手臂。」「他們現在也正慌張吧。有派人與平一凡接頭嗎?」顔文心冷笑,在他看來,這事兒之所以黃了,全是南蠻的責任。樂家确實是馬面城第一商賈,但與人合作怎能找這樣顯眼的目标?更不提,樂大德對子女的管教毫無章法,京城尚無人敢掠關山盡的鋒芒,樂家女兒倒是夠蠢的。
「關山盡回京時,将南蠻與大夏的所有傳遞消息的路徑都給封了,他在南蠻王身邊安插了釘子,翻弄起來這幾個月南蠻不太平靜,也無心與平一凡接頭。」懷秀垂着腦袋,神情很是自責。他派去南疆的人一個不落都被抓了,若不是斷尾夠迅速,恐怕還會被順藤摸瓜給逮着了,但這也讓他付出大代價,幾年的經營打了水漂,還倒賠了一筆錢财下去。
南蠻的消息還是他輾轉透過其他勢力才打聽到的,卻也無力查明究竟關山盡在南蠻王身邊放的釘子是誰,接下來又打算做些什麼。
顔文心自然也不認為關山盡會就這麼算了。
「果然是個狠辣的。」顔文心敲敲桌面,語氣掩不住躁郁。不過,關山盡手段雖老辣,他也不是吃素的,誰能笑到最後,現在還很難說。「既然平一凡的身分沒有問題,那正好。
你先前與南蠻那邊交易的時候拿到的信物,還留着嗎?」「回義父,信物懷秀收藏着,除了我自己無人能找得到。」「嗯,你拿着信物,去找平一凡吧。」南蠻那邊暫且動不了,正是他們能操作得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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