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門,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們,幹巴巴地擠出一個笑。打招呼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的肩膀便被一個煙灰缸狠狠地砸了一下,煙蒂灰燼瞬間順着我潔白的校服滑下來,留下刺眼的灰黑色污漬。
“咱們家裡邊就沒出過你這樣不知羞恥的人!才多大年紀就和野男人勾搭不清,你知道村兒裡人都怎麼說你嗎?你讓我和你爸爸怎麼在村兒裡做人?”媽媽抓起手邊的雨傘,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沖我歇斯底裡地喊叫着。
“我沒有……”我哭着辯解道。
“别人都看見了,你還不承認!上個月,你和一個男生在橋頭幹嘛了?你才多大年紀就……摟摟抱抱、拉拉扯扯!”
聞言,我的心驟然收緊,像驟然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她們口中的人是蔣天澤,無論如何我是解釋不清了,因為我的确見過他。
八卦流言,有時候會成為整個村子的狂歡。他們不在乎真相如何,他們隻傳播他們願意聽到的。村兒裡的人扭曲真相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我一路走來時,他們投向我的異樣目光。原來,這并不是錯覺。
“我們真沒幹嘛!”我揚起臉,有些無望地辯解道。我心裡無比清楚,我的辯解在她們所謂的“人證物證”面前,顯得多麼蒼白。
“揚揚,你說你姐在學校裡有沒有瞎混?”媽媽一手拿着傘柄,一手捂着胸口扭頭看向妹妹。妹妹掃了我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地說了句,“我姐現在多漂亮啊,男生朋友本來就多。”
聞言,我媽臉色鐵青,随手抄起一把雨傘劈頭蓋臉地朝我揮了過來。
媽媽一邊歇斯底裡地吼叫着,一邊握着傘柄狠狠地打我。我護着腦袋蜷縮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力道毫不留情地落在我的後背、大腿和肩膀。
“我們的老臉都被你給丢盡了!你哭什麼?你還有臉哭?早晚把我們一個個都哭死了剩你一個人了,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爸爸這回也破天荒地沒有拉架,沒有沖到我和我媽中間做和事佬——因為那一刻的他,和我媽持相同立場,他們都打心眼裡希望從來沒有生過我。我求助地望向爸爸,卻迎上爸爸厭惡的眼神。我知道,那一刻我對他寒了心,他也對我寒了心。
我姥姥是個慈祥的老太太,是整個大家庭裡為數不多願意施舍些溫暖給我的人。她經常語重心長地勸我媽對我好點兒,卻又總是在我犯錯的時候冷冰冰地歎着氣說道,“孩子從小就得養到自個兒跟前,被别人養大的孩子跟我們自己家的孩子脾氣秉性就是不一樣。”就像這一刻,在姥姥冷冰冰的眼神裡,我又成了被别人養大的不成器的孩子。可是,姥姥顯然忘記了,被誰養大由不得我選。
媽媽歇斯底裡的樣子将妹妹吓壞了,她看着地上的我,哭着跑上來拽住媽媽——妹妹向來如此,她總是在我媽打我的時候添油加醋,又總是在我快被打死的時候哭唧唧地為我求情。看夠熱鬧的嬸嬸和堂姐她們也擁過來勸架,做足了好人。
平日裡,我是最沒種的孩子,一挨打先認錯,哪怕有的時候我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我會像一隻狗一樣讨好地叫着,“别打我了,我知道錯了,我改了!”看得出來,媽媽一如既往地等着我乞尾求憐,那是毒打結束的閉幕式。可我這次始終沒有如她所願。我蜷在地上,咬着牙機械地承受着雨傘的力道,有些木然地想:求求你,大發慈悲打死我吧。
或許是打累了,又或許是對我徹底失望了。我媽看着地上的我,突然扔下雨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拖着遍體鱗傷的身體顫巍巍地站起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進了房間。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讓我疼得難以入睡,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一雙涼涼的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額頭。我知道,這個人是我媽——打一巴掌給顆糖,是她的一貫作風,尤其是對我。我突然很想坐起來問問她,打完我有沒有一丁點的後悔。
從小到大,我一惹我媽生氣,她就拿出一個破布包收拾我的衣服。一邊收拾,一邊惡狠狠地吓唬我說,這個家容不下你了,你自己看看誰能當你爹娘,你就跟人家住了去吧!每當這時,我便哇哇大哭——那是一種本能的對被抛棄的恐懼感。我有預感,總有一天我會被親情抛棄,所以我決定先抛棄它。
那天,天還沒亮,我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偷了二百塊錢走了出去。離開的時候,驚動了我們家阿寶,它沖我低低地叫了幾聲。阿寶是我們家的黑狗,在這個家裡,它和我一樣不受寵。看着它溫順濕潤的大眼睛,我決定帶它一起走——不是它需要我,而是我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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