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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出生時象個小老頭（第1頁）

一九七九年深秋的一天夜裡，我降生在鄂西北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整個小山村不大，幾十戶人家雜亂無序地分布在一座山的山腳到山頂間，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彎彎曲曲地連接着當時的公社所在地。村裡人家雖都以鄭姓為主，但卻并不是同宗同源，因祖輩有做磚燒瓦的手藝，在當時的年代非常吃香，并且在祖屋的空地上還砌有專門的窯來燒瓦，故而我所在的鄭姓家族被稱之為瓦場老鄭家，這個稱謂到現在偶爾還會聽到有人叫起來。

記憶中的瓦場老鄭家祖屋是一個類似于四合院的老土房子，房子雖然有不少，但架不住父親這一輩人叔伯兄弟衆多，等到都成家立業分家過日子時，每一個小家庭都隻有一間土房子，我的父母親也不例外，母親嫁過來後第三天爺爺就把父親母親分出來單過了，一間土屋，兩把椅子兩條闆凳，四個大碗四個小碗，外加10斤玉米，10斤稻谷就是父母親這個小家庭的全部家當。

日子就這樣子在貧窮和磕磕碰碰中摸索着過着，父母一邊勤勞地出工掙工分，一邊努力地經營着自己的小家，聽母親說，最難熬的是青黃不接的季節，有時候坐在土竈旁邊生好火，卻不知道鍋裡做點啥煮點啥，因為沒有糧食吃，隻能夠上頓下頓的喝缺油少鹽的糊糊湯。

就是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為了多掙點工分，懷有身孕的母親仍然以一個壯勞力的身份來出工參加集體勞動，勞動強度大且營養跟不上，正常人就受不了，更何況母親，于是我提前一個月降生了，後來聽接生的鄰居大媽說，我出生的時候象個小老頭，渾身皺巴巴的，盡是皮包骨頭，唯有一雙眼睛一出生就睜開了，到處看到處望。

我的降生并沒有給這個小家庭帶來多少喜樂，反而讓窮困的父母更加整日愁容滿面，由于在母親腹中就營養跟不上，出生後又缺少母乳，所以在我出生後的幾個月裡我隻能吃面粉糊糊充饑，繼續一副皮包骨頭的尊容。

雖然生活貧苦，但父母雙親仍然對生活充滿希望，要強的母親更是在坐月子的第三天就下地幹活了。後來母親更是用背帶背着我以一個壯勞力的身份全天候地參加集體勞動，栽油菜，播小麥，插秧收谷樣樣不甘心落在人後，村裡的人都笑說我是背帶娃娃，一天差不多時間都是被母親背在背上。

由于父親那時領着生産隊長的頭銜，每天要帶着全生産隊幾十号勞動力開展集體勞動，勞動間隙還要搞思想政治教育學習，晚上更要在昏暗的煤油燈下挨家挨戶的核算勞動工分，所以家裡家外基本上都是母親一個人來操持。

長大後經常聽母親講起那時候的艱難，背着我走十幾裡山路去挑水，把我用背帶背在胸前然後背上百斤的玉米去入庫等等往事，每一件都讓我心潮翻滾，感慨不已。母親說我雖然從小體弱但是特别聰明，在我隻有幾個月的時候，母親帶着我去怄肥（就是去林子裡把樹木落葉收回來，然後倒在家畜圈裡，讓其與家畜排洩物自然腐爛的過程，這是那個年代農作物的主要肥料來源），先找了一塊平地，用背帶鋪在地上，讓我坐在上面玩，然後母親就開始在周圍用耙子收攏松針及其他落葉，并不時地逗逗我，随着母親越走越遠，樹林子遮擋了我的視線，看不見母親的我先是急得啊啊地亂喊，若母親沒有回應，就開始哇哇地大哭起來。等母親收拾好一大筐子落葉，用背簍吃力地背起來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我有些着急了，害怕母親不要我了，嘴裡啊啊地叫着，早早地向母親伸出兩雙小手，母親見此情景也不由心頭一熱，一邊哽咽地說着:“我的兒，我怎麼會丢下你呢？”，一邊慢慢地移動着腳步，半蹲着把我拉起來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沿着山路向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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