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芸面對着他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表情,一雙杏仁眼中似有波光流轉。
當離甯的視線掠過盧芸手上所拿之物時,臉上頓時變了色,此時盧芸手中拿着兩樣東西,一枚玉鎖和一個香囊。
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處,接着是腰間,随即意識到,她手中的兩樣東西果然都是從自己身上取下來的,一個就是他挂于脖頸的那枚玉鎖,另一個就是放于貼身之處的那個香囊。
這位尚仙夫人定是自己先服用了解藥,然後用迷魂香将他迷暈,竟然還不顧男女之防地搜了他的身!
思及此,離甯已顧不得禮節,對着盧芸脫口而出了一個“你”字後,便向前傾了下身子,探手就要去搶她手中之物。
但是他感到自己在做這些動作時,完全不像平日裡那樣敏捷有力,此刻的他像是被人卸了力氣一般,手剛伸到一半,整個人便軟弱無力地歪倒在身下的蒲團之上。
這才意識到吸入的迷魂香裡還加了其他封穴位的藥物,此時正在體内作祟,令他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無奈之下,離甯隻得再次勉強地撐坐起身,語氣中有些虛弱無力:“尚仙夫人,你這是作何?”
盧芸用手指摩挲着那兩樣物件,目光從自己的手上遊移到對面之人臉上,眼神中帶着些許犀利,如刀鋒般要戳穿眼前這個大胡子男人的僞裝:“你先告訴我你是誰?甯峰不是你的真名對吧?”
離甯心裡一沉,裝腔作勢道:“小,小的不知夫人在說什麼?”
盧芸勾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面容中似有難以名狀的情緒流出:“你不姓甯,而是姓離,你是離番的兒子,曾經的富陽王家的世子,你叫離甯對不對?”
離甯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極力掩飾着心中的慌亂,強作鎮定下,面容中努力保持着一副“不知對方在說什麼”的迷茫神色,仍舊想裝聽不明白。
遮掩之詞還未說出口,忽聽對方繼續說道:“離甯,你不必再狡辯了,别以為你改頭換面,蓄了一臉這樣的胡須,我就認不出來了?你的通緝令可是曾經貼滿了仙界各地!”
離甯吸入體内的藥物雖然還在發揮着藥效,但頭腦是清醒的,在這錯綜複雜的狀況下,他故作鎮定地想要厘清一些頭緒,希望能在這樣被動的局面下争取到一絲主動,随後冷笑一聲:“這麼說,當年裡通叛軍,給富陽軍秘密傳遞情報之人就是夫人了。這放着好好的尚仙夫人不做,冒險給富陽軍傳遞情報,在下倒是很想知道夫人此舉欲意何為?”
盧芸答非所問:“你是離番的獨子對吧?我且問你,你的母親是誰?”
離甯目光一滞,沒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這與夫人有何相幹?”
接着,面對面的兩人似乎是都因摸不透對方的底牌,焦灼于眼前的僵持之中,誰也不願意先回答對方的問題。
禅房内靜得落針可聞,偶有遠處廟堂裡的木魚聲和念誦聲隐隐傳來,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香火味兒,窗外那個放風之人時不時在紙窗前晃動出鬼魅般的身影。
盧芸望着眼前這個大胡子男人,思緒飄回到二十九年前的青城山。
☆、青城山
青城山跟仙居山一樣也是仙界知名的仙山,在仙界内以修道著稱,山上大大小小的仙家都是多年的修道世家。盧芸所出的盧家隻能算是當地仙家中的小門小戶。
青城山上的天師觀是知名的修習道場,在仙界内聞名遐迩,天師派自成一體的道術中包括心術,玄術,丹術。
因天師觀在仙界内久負盛名,且心術的修習對功法和仙力的提升大有裨益,所以各地的仙家子弟都會慕名前來修習一兩年道術。
盧芸出自青城山的盧氏家族,盧家是青城山上一個不起眼的小仙家。盧家的掌門家主盧剛,也就是盧芸的父親,因早年修習丹術時誤食了丹藥,把身子吃壞了,常年卧病不起。
所以興旺盧氏家業的重擔就落在了盧家的嫡長子盧福,也就是盧芸的大哥身上。
盧福不僅在修習道術,尤其是玄術上十分有天賦,他還是個慣于走邪門歪道的野心家。因自知沒有什麼高大上的背景和靠山,這個盧家的大公子便經常會想些歪點子。
在盧家衆多兄弟姐妹中,他慧眼識珠地看出最小的妹妹盧芸是個可用之“才”。
這個小妹雖然是庶出,但骨子裡卻蘊着一飛沖天的野心,不僅天資聰穎,一副姣好面容更是最強大的資本。
盧芸原本以這小門戶的庶出身份,最多也就是嫁進另一個門當戶對的小仙家。
但她自幼生得貌美如花,更是因了那驕人的容貌成就了其“心比天高”的性子,并且骨子裡是絕不向“命比紙薄”低頭的倔強,一心想能攀上高枝,麻雀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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