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馮既白到來,衆人也從起初的不自然,到紛紛堆着笑起身向馮既白行禮,但馮既白卻誰也不理,隻自顧自地邁步,走到了陸見旁邊。
衆人看着馮既白的舉動,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場内的兩人身上。陸見舉着酒樽看向馮既白,卻是故作驚訝。
“不想前輩竟也大駕光臨,陸某有失遠迎,還請前輩勿要怪罪。”陸見說着,将酒杯放到一旁幾案上,向馮既白行禮賠罪。
馮既白看着陸見,内心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依然是方才那副表情。直到陸見禮畢,才拱手草草回禮。
“來,請前輩入座,與我等共飲。”陸見伸手指了指空着的幾案,但馮既白卻擺了擺手:“今日此來,并非是為同諸君飲酒作樂,隻是有一事,要向諸位宣布。”
衆人聽着馮既白的話,卻皆是有些疑惑。今日的場合,顯然并非說正事的場合,何況馮既白一貫善于暗中安排一切事務,極少如今日這般鄭重地進行通知。故而所有人都對馮既白接下來要說的話充滿期待。
“自今日起,醫署的各項工作,全憑陸醫監安排調度。本監專事病坊一幹公務,還望各位予以配合。”
馮既白此言一出,席間衆人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們同馮既白共事多年,都十分了解馮既白的個性,此時竟這般輕飄飄地,便将他掌握多年的醫署讓了出來,令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吃驚。
而精明如同徐天臨等人,此時的目光卻都轉到了陸見身上。隻見陸見滿臉堆笑,對着馮既白連連拱手:“晚生德才有虧,雖僭居醫監一職,卻實感惶惑,唯恐思慮不周,以緻耽誤公事。他日若有賢才,不才還須上書州府,請退位讓賢。”
馮既白看着陸見這番惺惺作态,内心不由得哂笑一通,但面上仍然是波瀾不驚,他伸手拍着陸見的肩膀:“陸郎年少有為,德才兼備。以弱冠之年領醫監之職,莫說這安州,便是整個大唐,恐怕也是獨一份。”
馮既白頓了頓,又道:“先前老朽唯恐陸郎如此年輕,經驗有缺,故而屢番幹預,但現今看來,陸郎完全夠格擔此大任,便不必過謙了。惟願今後與衆人同心戮力,共譜新章。”
徐天臨望着兩人之間這通交涉,心念電轉,已隐隐猜到陸見定然是對馮既白使了什麼手段,才會讓他如此輕易地将醫署的掌控權交出。此時的徐天臨,無疑有些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與陸見為難。連馮既白這種權欲極強的老狐狸都在陸見面前低頭,自己若是執意與其為難,定然也逃不過被算計的命運。
“承蒙使君與先輩錯愛,陸某定當盡心竭力,以不負諸位重托。”眼見太極已經打到了火候,陸見也就坡下驢,以一個不得不接受這等重任的姿态,結束了這次十分默契的戲碼。
“前輩,如此良辰美景,不若入席與諸君共飲。”見目的已經達到,陸見便出言邀請馮既白入席。以期為這次賓主盡歡的宴席畫上一個完滿的句号。
但不料,馮既白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連連擺手:“難得此番有這等好興緻,陸郎且與諸位同侪共飲便罷。老朽家中還有事,便不叨擾了。”
言罷,馮既白起身拜别陸見,便向樓下行去。陸見一路将馮既白送出酒樓。一路上,陸見觀察馮既白的神色,卻并未見其有何異常,隻是一直黑着臉。不過陸見念及此番他在衆人面前結結實實地折了個面子,有這等反應倒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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