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修聽到崔柏修的訴求,當即拍案起身:“什麼?放了崔柏遠?不可能,本府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江使君二十五歲出仕,初到河東道,任涉縣縣令,後轉入太原節度使麾下,任司曹參軍,為大軍平叛籌集轉運糧草軍需。積數年之軍功,方才于去歲末,由吏部堪合,轉入本州充任刺史……”
江時修面無表情地聽完崔柏修的述說,點點頭道:“郎君對江某的履曆,倒是一清二楚。但這又有何幹系?”
“使君不覺得,相較于你平叛的功績,吏部授你一個中州,委實太過委屈使君了嗎?”
“江某雖曾參與平叛,但卻向來未敢居功。”江時修淡淡道。
“看着功勞,資曆皆不如使君之人,憑借旁門左道竊據高位,使君卻隻能被安排到此。柏修亦感痛心不已……”崔柏修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使君若是能明辨是非,當知我與當今貴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
“倘若江使君能與崔某攜手,崔某定能讓使君今後的仕途,一帆風順!”
崔柏修抛出一個自認為極具誘惑力的條件,随即面帶笑意,一臉期待地等着江時修的回複。
江時修聽了崔柏修的話,雙目飄忽,似是有些不敢直視崔柏修的目光。崔柏修的提議,确實很具有誘惑力。身為寒窗十年的莘莘學子,一朝高中入仕,滿懷救民報國的理想,蹉跎數年之後,所見卻皆是官府黑暗,民不聊生。心中更是曾反複地懷疑,質問自己,是否這就是自己當初想要奉行的理想。
即使曾立下軍功,也比不過欺下媚上的他人送一次重禮。江時修從那時起,便已對朝廷現下的官僚集團充滿失望之感。故而在上任安州之後,他一門心思地決定,要做一個不畏權貴,剛正不阿的父母官。
“郎君之意,江某已經知曉。但所托之事,卻是萬萬不可。”江時修斟酌着詞句,出言拒絕了崔柏修的提議。
“攀附郎君及背後的崔氏,或許對江某來說,是條仕途上的捷徑。”江時修說着說着,不由得輕歎一口氣:“但江某入仕之初,曾一門心思要做一個好官,一個為百姓主持公道的父母官!即使數年過去,江某也不敢或忘自己入仕的初心。”
“這麼說來,江使君是不肯給崔某這個面子了?”崔柏修依然滿面堆笑,但話語中,已不乏有幾分威脅之意。
“江某不敢,更不能。”江時修聽出了崔柏修言語中的不善意味,但他回應的語氣,反倒更為堅定。
“如若郎君不滿江某,大可上書貴妃,以求将江某換掉。但隻要江某在安州一日,便一日不得向汝等徇私枉法的行徑大開方便之門!郎君若無事,便請回吧。”
江時修的态度異常堅定,回答崔柏遠的話,也表明了他的立場與底線。對于此事可能引發的後果,亦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崔柏修聞言,不怒反笑,連道:“好,好好。江使君果然表裡如一,今日倒是崔某唐突了。”
言罷,崔柏修深施一禮:“草民就此告辭,望江使君好自珍重。”
“郎君慢走,江某公務纏身,便不送了。”江時修也拱手回禮,淡淡言道。
崔柏修轉身,袍袖一甩便向外走去。門外的崔元見狀也趕忙跟上。江時修目送着崔柏修離去,而後關上門,走到幾案前,将茶盞中的殘茶一飲而盡。
崔柏修一臉佯怒,與崔元行出州府,各自上馬離去。
“郎君高,這一手李代桃僵,實在是高!”眼見走得遠了,崔元谄笑着,連連誇贊吹捧崔柏遠,但崔柏遠卻隻是淡淡笑着,回頭看了一眼崔元。
“崔元,連你都看出來了,便不能稱為高招了。”
“小人隻是醫治跟從郎君,方能識得其中關節。若是他人,又如何能識?”崔元面不改色,依然馬屁送上。
“你都看出些什麼了?”崔柏修問道。
“郎君先向馮既白透露出楊勝之女的消息,馮既白定然全力尋找,無論結果如何,都與我無礙,反而能坐看陸見與馮既白相鬥,又借着撈出崔柏遠的名義來此,江刺史并不應允,其實令其不放崔柏遠,才是郎君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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