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若前世混迹商場,遇事不決時便請人算卦,一個易經師就告訴過她,不管修道修佛,甚至練氣功,到一定境界,就有神通。
她定了定神,扁嘴道:“老和尚,佛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真真假假,你何必要執着點破。”
話音一落,卻見了空愣怔當地,喃喃自語:“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萬法所成,皆因性空,空之所處,不外萬法。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本性與顯相,原是一體二面。”
蘇容若見他如此,又暗叫糟糕:此兩句出自《心經》,而漢文《心經》為唐朝玄奘所譯,這時間,便在自己來的那個世界,此經也還未被帶回中土。
她連連露出馬腳,懊惱不已。了空卻很快平靜:“施主,請。”被人握住把柄,蘇容若隻得跟他左轉右拐來到一間禅房。
室内佛龛莊嚴,鮮花水果,清水銅鼎,各色供品齊全。屋中有案幾,上面茶水正熱,水汽氤氲,一碟素餅,幾卷經書散于其旁。
了空請她就座:“老衲多年修行,無奈根基淺陋,所閱經卷有限,雖對無常因果之理淺有體會,至般若解慧卻難以深悟,前日定中得菩薩指點,言我此時若到藥師殿,必有真經送到,剛聽施主偈子,如醍醐灌頂,此廂謝過。”
說罷俯身行着大禮,女施主吓得直搖手:“我是從書上看的,大師使不得。”了空笑道:“想必施主來處,衆生有福,千經萬卷,佛法如海。”
蘇容若絞盡腦汁地想她前世一個學佛的客戶說起的中國佛教史,好象漢晉時期,佛經尚未廣事翻譯,出家人于佛教哲理并未深悉,以緻佛老并稱。
“施主既從書上看到,請問此書還講何義理?”了空求知欲望很強,蘇容若卻很郁悶:“小女子對佛法一竅不通,隻在外婆仙逝時,曾為她老人家抄誦此經三百次,故而記得。”
憶起慈和的外婆,不免難過,低頭半晌才擡起眼簾。從了空對倩娘的态度,知道他和蘇氏相識已久,心裡一動,行禮:“多謝大師慈悲,為我保守秘密,大師修行高妙,能否為我解惑,我到底因何而來?”
了空沉吟道:“凡事必有因緣。施主既來,想必此處有你愛嗔之人,了行之事,究竟何人何事,老衲修為有限,看不出來。”
蘇容若歎氣:“大師與我長輩交往深厚,不知可否為我交涉一二?隻要不涉家族利益,允我自由行事。大師若許,我定當将經書全文奉上。”
“老衲定盡力不負所托,隻,我得經之後将閉關思索,不知何時再與施主相談,老衲亦有要事相托,萬望允承。”了空端詳着蘇容若,緩緩說道。
風遞佛香,翻開案幾經書,蘇容若盯着桑皮紙上端秀的小楷苦笑:老和尚當真能把人看透,我不是好人,卻也言而有信。
了空神情肅穆:“施主并非修行人,卻有奪舍(借屍還魂)這番境遇,你來此處,所嗔所愛之人,必非常人,所遇所行之事,必非常事。”
他在胸前合掌:“老衲所托,便是望女施主遇人行事,以蒼生安危為念,他人性命為重,少殺伐,多和解,少結怨,多寬恕。”
此話如五雷擊頂,轟得女施主大驚失色,茶水灑在手背也不察覺:“大師是說這世道将亂?求大師明鑒,小女子素無大志,不求聞達富貴,隻求平安度日,更不會去做那什麼,殺伐之事。”
“芸芸衆生,無不随業風飄浮。”了空的回答令蘇容若心中空茫,問:“佛陀既慈悲,卻為何無數生靈仍在痛苦煩惱?我如何,才能苟活亂世?”
“佛力難敵業力,我佛非以水洗罪,非以手除苦,他為我說解脫法,解脫與否在自身。凡夫唯謹慎因果,諸惡不做,衆善奉行,才得心安,心安,方能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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