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孩子都來曆清晰,左若童讓弟子稍微調查便可以了解個七七八八。
隻有這方堯,雖然資質上佳,但出身奇異,無從調查,難以捉摸。
“門長,非說不可嗎?”聽到左若童的提問,方堯抱拳行禮,躬身一拜。
左若童沉默不語,便是默認。
他雖然同情這孩子,但逆生一途,實在兇險,他本人便因為中年時修煉出了岔子,隻好一直維持着逆生狀态,此中辛苦,冷暖自知。
如若對這孩子不知根知底就收入門中,萬一他并不适合此道,強行修行便可能會導緻不可逆的損傷。
左若童甚至擔心,方堯出身魔窟,可能心性扭曲,自己如果收下了他,未來不知會不會造就出一個混世魔王。
方堯眉頭緊鎖,雙手微微顫抖,眼神暗淡下來。
這倒并非全是掩飾,方堯雖有六翅金蟬護體,但七年無法自由行動,每天目睹着其他孩子受折磨甚至死去,内心的煎熬憤懑是真的。
“門長,我沒有見過父母,來三一門之前,我一直待在于藥仙會的地界,他們自诩為藥仙聖教。
最初的記憶十分模糊,隐隐約約感覺自己泡在一片渾濁的水域中,唯有那股濃烈刺鼻的藥水味令我印象深刻。
在那裡,他們将各種蟲子置于我們身上,這些蟲子會悄然鑽進我們的身體,鑽過的地方會留下持續的疼痛。
後來我知道,這些蟲子就是蠱,能夠釋放蠱毒。
他們雖教授我們識字,傳授煉炁築基之法,但我們的言語與行動皆受嚴格限制,隻能遵從他們的指令行事。
稍有輕舉妄動,輕者會受到針刺與鞭打的懲罰,重者甚至會被割去耳朵。
他們曾讓我們挨餓數日,随後将食物置于我們面前。
有人因饑餓難耐伸手抓取,就會被他們用鐵簽狠狠地将手釘在地上。
直到我們餓得昏厥,他們才會喂我們一些吃的,是的,我們隻能等待他們喂食。
或許是懂事比較早,我不敢亂動,不敢說話,甚至不敢思考,在那種環境下,把自己當塊木頭反而能好過些。
最終,他們傳授了我們一套行炁法門,要求我們每日修煉。
按照他們傳授的路線行炁後,我逐漸感受到體内的疼痛在減輕,直至完全消失……”
“好,我知道了。”
左若童面沉如水,越聽臉色越難看。
江湖規矩,異人除非自衛,一般并不對凡人出手,這是長期以來凡人和異人們心照不宣達成的平衡。
凡人将修煉者稱為異人,異人個體實力強悍,所掌握的奇妙手段可以輕易殺傷凡人。
但凡人數量衆多,掌握火器後便對異人有了相當的反制能力,所以正道流派會共同維護這條對雙方都有利的江湖規矩。
但自從武昌首義之後,清王朝覆滅,這藥仙會和其他一些會道門卻站在舊勢力一邊,到處暗殺新政府的凡人官員。
這番行徑打破了江湖規矩,惹得新政府出兵圍剿,并尋求各個正道流派出手相助。
左若童隻當這藥仙會是壞了規矩,便差遣了少數弟子下山相助,權當曆練。
沒想到這藥仙會竟然如此殘害嬰孩,簡直是邪魔行徑,傷天害理。
“三一門相救之恩,小子沒齒難忘,唯願拜入門下,修習術法,懲奸除惡,追尋大道!”
方堯看盯着左若童的眼睛,目光澄澈,宛若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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