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久,我說:“不管怎樣,戒指現在在你手中。你到底要怎麼做,我阻攔不了,也不想阻攔。隻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不是楚若靈的?僅僅通過這一枚戒指?”
“你身上有太多與楚若靈不同的地方了,”沙悟淨說:“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沒有随身佩戴我給你的信物。那信物刀砍不斷,火燒不毀,雷劈水淹全然無用,即使是輪回轉世也絲毫傷不得它分毫。但它現在,就根本不在你的身上。”
“那也許輪回轉世的時候,楚若靈将它遺失了呢?”
沙悟淨并不想對這信物多說,隻淡淡說了一句:“有的東西,根本無法遺失。”
沙悟淨的這些話幾乎字字戳到我的心裡,因為在這之前我的确真切地思考過,并直覺地認為對沙悟淨撒謊是沒有好結果的,于是便坦然承認了自己并非楚若靈轉世。現在看來,沙悟淨在約我出來之前,就已經對我的身份十拿九穩了。若是我真的撒了謊,恐怕就不會是現在這種結果。聽他的意思,他并不打算拆穿我的身份,更不會将這一切告知悟空,這便消除了我心裡所有的顧慮。一股暖流從心裡湧出,深深道:“謝謝你會幫我隐瞞。”
沙悟淨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似在審視,又似别無他意,但終究是沒有否認,淡淡道:“大師兄待我恩重如山,他喜歡的人,我能不得罪就不得罪而已。更何況,在大師兄身中誅仙鈴,奄奄一息之際,是你陪着他,照顧他,不顧一切地帶他闖關。你對大師兄如此重要,我為何要拆穿你的身份,來讓他傷心?”
第二十章深入骨髓的疼痛
沙悟淨那深沉而頑固的臉中,清清楚楚是淡然。他不在乎我,他隻在乎他的大師兄。換言之,如果不是為了他的大師兄悟空考慮,他很可能就會馬上揭開我的真面目,一絲一毫也不會顧忌。
如果,如果哪天他知道,是我殺了楚若靈的轉世呢?他會不會也殺了我?
他告訴過我,是楚若靈将那本《天書》交給他,而他借此抹掉了玉皇大帝強加在他身上的封印,自由了……他也告訴過我,在他和楚若靈相處的那段日子裡,對他來說,是最美好的日子……所以,他與楚若靈之間,就特别的交情,他絕對會為了楚若靈而手刃仇敵的。
我的面前又出現了一個勁敵,我再也無法安心地和悟空在花果山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自從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的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每一次見到悟空的朋友,不過是換了更大的失望,直至今天……見到悟空的三師弟後,終究成了絕望。還有那天蓬,天蓬若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又豈會饒了我?我從心裡生出絕望來,以往還殘存的一絲念想、一絲不甘也終究讓眼前的現實清清楚楚地抹殺。如溺水的人垂死,我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會照顧悟空,直到他好。”
是啊,直到他好。他好了以後,我又将去哪裡呢?恐怕這個世界,已無我的安身之所,我隻有回到原來的世界,去繼續我的高中生活。盡管那裡有寫不完的作業考不完的試,但那裡至少有親情,有友情,有關心我的人及一切。
回到水簾洞,一如之前地照顧悟空起居,服侍他慢慢睡下,心裡,卻早已飄到了九天雲外,飄回我那溫暖的世界。
窗外樹影依稀,花影仿佛,學生們在屋内玩樂歡笑,一起編織着夢,再追尋着夢。肥妞依然是那樣一個熱情得不顧一切的女孩子,拉着我的手勸我去談一場不顧一切的愛戀。還有溫柔體貼的哈妹、恃才傲物的小公主、潇灑可靠的灰灰……水簾洞頂壁凝成的水珠滴落下來,砸在我的額頭上。我擡頭望着頂壁那千奇百怪的鐘乳石出神,“那塊石頭好像肥妞的手啊!”我喃喃的對那鐘乳石說。發現自己的自語我又失笑的站起身來在水簾洞中踱着步子。
來到這個世界我總刻意逃避想家的沖動。可是回憶是個賊它窺探着每一個空隙偷偷的鑽進我的心靈和腦海裡,抛不掉也逃不了。本來是朝昔相伴的閨蜜,現在卻海天遠隔,生活懸殊。真的,幻術結界把我們分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我和肥妞間的距離已太遠太遠了!
“如果沒有悟空的出現,我安安穩穩地和肥妞一起複習考試,又會是怎樣一副局面?”我恍恍惚惚的想着。或者,我會在那世界父母的安排下,踏踏實實去讀大學;而肥妞,也按部就班地去讀師範。我們重複着每一個普通人所必然走過的道路,享受着每一個普通人所必然遭遇的幸福。
第二十一章路遇天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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