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真假參半才能使人信服,同樣,也能使仿生的思維系統信服。安欣大喊大叫隻不過是和魏擎宇做做樣子,這一點安卓越頗得她母親真傳。
當時安欣向汪洋解釋【第三道限制密鑰】的時候沒一句真話,但她将真話通過有意無意輕拍汪洋的手背,以【通關密語】的形式傳達給汪洋。
耳邊聽到的是假話,汪洋在心裡翻譯的才是實情。
安欣說:{五年前我離開浮士德科技時偷走了第三道密鑰,但現在,密鑰被安卓越偷走了。}
密語翻譯:“五年前我離開浮士德科技時偷走了第三道密鑰,但現在,我将密鑰給了安卓越。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安欣說:{11月24日的深夜,安卓越在鏽湖咖啡館裡給自己的大腦做了個小改造,将第三道密鑰藏了進去。}
密語翻譯:“11月24日的深夜,安卓越在鏽湖咖啡館安裝了腐蝕炸彈。她一個小丫頭才沒有本事給自己改造大腦!她腦中的芯片手術是11月20日我給她植入的,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
安欣的密語告訴汪洋:“安卓越改造的是另外一樣東西——那枚小小的祖母綠徽章。
“安卓越把第三道密鑰藏了進去,在11月25日清晨的鏽湖湖畔塞給了你。汪洋,第三道限制密鑰從那之後一直在你手上。
“你自己不知道,魏擎宇也不知道。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危險收容所】,那裡是KU-32的中央城區,是最堅固的政府機構,是最适合保管秘密的地方。
“安卓越努力把自己送進【危險收容所】的監獄,不是為了藏好第三道密鑰,而是為了吸引魏擎宇的目光和火力,為你、為我、為所用人争取時間。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很多事在你沒有注意到之前就已經發生了。魏孝謙無聲的話語顯示在屏障上:“孩子,你要學的太多了。”
此刻,英靈殿中發生的一切在各大平台同步直播。英靈殿裡寂靜無聲,如同荒廢的墳場,而英靈殿外呼喊聲在飄灑雪與灰燼的空氣中回蕩,“有罪!”
“有罪!”
“有罪!”
“有罪……”
仿佛死在末日烈火中的人化為怨魂兇靈遊蕩人間,伏在耳畔低語。
這是一場群體性的審判,千百萬雙眼睛聚焦于此,等待魏孝謙謝罪。他低垂的頭幾乎與肩膀夾成直角,彼時德高望重的老人再難挺直腰杆。
魏孝謙沉吟半晌,似乎在英靈殿神性的幽光中回顧他的一生。他至今不明白魏擎陽的死亡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隐約察覺出這就是報應,科技違背倫理的報應。
同樣,他也完全沒有料想到【魏擎宇系統】會引發A區末日慘案。就像彥正東說的一樣,事情已經鬧大,兜不住了。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将魏擎宇繩之以法,并當着KU-32聯合星城全體公民的面,親手銷毀自己的兒子。
隔離屏障後的台階下沉,石油狀的黏稠液體從台階處溢出注入環繞屏障内壁一圈的凹槽中。那黑色的液體像黑洞般吸納一切,吞沒形狀和輪廓,隻剩一片純黑的虛無。
汪洋覺得這種近乎梵塔黑的黑色液體似曾相識,安卓越炸掉鏽湖咖啡館時用的【梵塔炸彈】也會留下這種反射度極低的黑色溶液!
他們想用強腐蝕性溶液銷毀魏擎宇!
“等一下!住手!”汪洋猛拍在屏障上。他的嗓音發啞,喉嚨裡好似堵着一口幹涸的血塊,嘶吼聲在橢圓形大廳中回蕩仿佛刮過獵獵朔風。
“你們看不見嗎!裡面有人!”他撲向魏孝謙和彥正東,守衛仿生人的哨兵瞬間将他包圍,十幾把相位槍的槍口瞄準汪洋,逼他退回自己的位置。他像被夾着一層有形的屏障和一層無形的屏障之間,像一頭困獸。
梵塔溶液肆意流淌,溢滿整個凹槽。沒有人理會他,仿佛世界靜止了,永不停歇的隻有流淌的時間和源源不斷湧出的梵塔溶液。
“快停下!!你們瘋了嗎!還有人在裡面!俞臨淵還在裡面!俞臨淵!”
俞臨淵有什麼錯?他沒有罪!他是無罪的!你們怎麼能!怎麼能……
隔離屏障被汪洋擊打的地方幾乎發燙,仿佛他才是被困住的那個人。一雙傷痕累累的手掌拍得皮肉綻開,在玻璃上留下模糊的血水和濃水。安欣别開臉,不去看台階下行刑的場面。
“你們……”你們為什麼不能放過他……
汪洋明白了。他們沒把俞臨淵當人看。
彥正東等人步步為營,唯一脫離計劃發生的事便是魏擎宇抓了俞臨淵。他們被關在同一個籠子裡,沒有辦法在保證魏擎宇不逃脫的情況下,将俞臨淵救出來。
索性俞臨淵是個小人物,他實在太渺小了,無論在魏擎宇還是彥正東眼裡,他都構不成威脅。魏擎宇甚至都不屑于将他作為人質,威脅一下屏障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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