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不愛見人呢?傳聞皇帝登基的那天本來是要坐禦辇、經光明甬道往元明殿中去的,群臣便在殿中等着觐見新皇。誰知那禦辇擡起來才發現,皇帝命人在辇上加了個蓋子,蓋子上還扣了一層紗,紗上繡滿了密密麻麻的花樣,那叫一個隻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從那以後,這但凡有點眼色的朝臣們都明白了一件事:皇帝不喜歡露臉。
内侍總管最先心領神會,将那元明殿中的龍椅往後又移了一丈,寝宮的内侍見狀連忙有樣學樣,将元和殿的側殿全裝上了紗障,便連元華殿内的燭火都點的甚是摳門,也不知那些後宮美人承接聖寵時,到底有沒有看清過皇帝的臉。
這等受不得風、見不得光的做派,若放在以往教肖南回聽見,她定能在心底笑上很久。嘿嘿,皇帝是長得太醜怕人瞧吧?要麼就是臉上生了什麼惡疾,總之定是有點什麼,否則一個大男人還閨閣女子般遮遮掩掩,實在做作。
然而眼下,她實在笑不出來。
那天清晨她與那三人分道揚镳,雖然最後還是免不了将夙平川敲暈了,但總的來說這再次西行的路也還算順利。
然而這順利沒維系多久,就教她内心的突如其來的疑問徹底擊碎了。
她知道皇帝長什麼樣嗎?
答案顯而易見。
她離皇帝最近的一次是那天在泰和湯苑外的觐見,然而他們之間隔着一層紗障,她有限的一點智謀都用在與皇帝周旋上,根本沒心思窺探對方長什麼樣。
一個她見都沒見過的人,要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信息遞給對方?!
皇帝的行軍帳在哪裡?早晚作息都是如何?帳中都有何人?最重要的是,哪個是皇帝?
肖南回枯坐在已經幹涸的天沐河道邊冥思苦想了一夜,腦袋裡是越來越空,最後隻剩一點冷風和沙子。
她也想過打退堂鼓,覺得要不然幹脆先去找肖準算了。肅北營她再熟悉不過了,肖準她也絕對認得。她又好久沒見他,恨不得馬上沖去他的營地。
這份沖動終究還是被她的理智壓下來,因為那樣一來勢必會将肖準卷入到這件事情中去。
此事雖然尚不明朗,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件好事。傳聞皇帝最是心思難測,肖準位高權重,難免不會被猜忌,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她不能把他往火坑裡拉。
戈壁上的黎明來的很早,天邊再次亮起來的時候,她不敢浪費時間,隻得懵懵登登地上了路。
根據她之前從夙平川嘴中摳來的消息,皇帝最有可能身在黑羽營。再根據伯勞最近一次傳給她的密信來看,黑羽營大軍應該是駐紮在天沐河下遊附近。
那處地方肖南回在随田家小姐出嫁時曾遠遠瞥過一眼,拜孫家所賜,天沐河上遊的水被人工築起的堤壩攔了起來,下遊枯竭的河床經不起風沙的侵襲,漸漸下沉塌陷成一道百裡長的裂谷,将宿岩東西二城一分為二,其陡峭程度鳥獸亦會膽寒。
這樣的天險于大軍來說是個好的隐蔽點,卻不是好的行軍路線。白氏顯然也是深谙其中道理,否則斷不會放着那塊空隙不管。
确認了目标方位,眼下便隻有兩個難題。
其一是關于皇帝的擔憂,其二便是如何才能潛入黑羽營。
不論是肅北營還是黑羽營,她從軍多年,直接亮出身份回營難保不會碰見熟人,一旦打上照面便有打草驚蛇的風險。如果喬裝一番,趁夜潛回去?且不說黑羽營的布防一定嚴密非常,她沒把握能來去不留痕迹。就算運氣不錯,真的教她溜進去,可還有那第一個難題在等着她。
絞盡腦汁想了想,就還剩個最笨的辦法。
深吸一口氣,她開始沿着枯竭的河灘向天沐河的上遊摸去。
愈往北上,河谷的溝壑愈深,犬牙呲互的河岸上寸草不生,連一顆石子都顯露無疑。
肖南回覺得自己不是走在裂谷中,而是走在一把懸在碧疆與天成之間的大刀的刀刃上。
估摸着走到了軍營的邊緣她便停了下來,找了一處岩縫藏身,一直等到暮色時分、天地間昏黃暧昧的時候,她才終于開始行動。
黑羽營的眼力當真厲害,她都不用做什麼鬼祟姿态,幾乎是剛冒個頭沒走幾步便被射了一箭。
第一箭隻是試探,教她一個翻滾躲了過去。
想來是這一躲實在有些利落,那第二箭便帶了殺氣。
也不知那些弓箭手是哪個校尉□□的,她明明已經躲得很及時了,那箭還是一頭紮在她大腿上,好在沒有傷到要害。
“什麼人?”
崖壁間的人聲在河谷中回響。
肖南回不做聲,爬起來做逃跑姿态,沒跑兩步便被從天而降的黑羽軍按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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