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東離着算命的和剃頭的最近,隻隔着一扇大敞四開的店門,外加上耳力又超群,他們的對話聽得是清清楚楚。三哥應着話音所指,向街對面的牆上望過去,在雪白的牆上寫着幾個赫然的大字,“窮人莫信神,隻有起來鬧革命才能翻身!”不用說是紅軍刷上去的标語。
“對頭,紅軍的小娃娃也跟我講咾,窮人莫信神,隻有起來鬧革命才能翻身。再也不相信命窮是神仙注定的,都起來參加打土豪,分田地,可我長了幾個腦殼?不敢嘛。”他用手指試了試刀鋒,“我豆不信啥子神、上帝噻,能當錢花,能當飯吃,洋酒、餅子都舍不得給喲,好夾哦。犯罪殺人說能寬恕,淨在那兒冒皮皮,假打得很!忏悔,忏啥子悔呦,讓人曉得咾,關進大牢頭,吃槍子噻。爪子?你豆因為勒個不算命了嗦?”
“不完全是,怕了,弄不好得罪人,會惹來殺人之禍呀。”算命的雙手拍着桌面感慨地說,“大清早聽韓隊付說,我師兄小神童在成都出事了!他為一個師長的姨太太算命,用手不經意觸到人家的胸,當場就被用槍打死了。唉,師兄掙錢容易,養出了不少壞毛病,抽煙喝酒推牌九,還好色搞女人,沒想到碰上個狠茬子,死于非命啦,前車之鑒啊。”
“摸到人家的奶奶,你師兄哈戳戳的,哪個的婆娘豆敢中逗噻。格是?”瘸子可能是站累了,坐到圈椅上把腿伸了伸,“磨西面又沒得師長,哪個會馬到你嗦?你怕個啥子嘛?”
“咳,都因為我多嘴嘛,這些天我看胡保長兩眼無神、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走黴運要出事。我就跟他說,去金花寺燒柱香,拜拜菩薩,回家貼上五行八卦福鎮宅保佑,一切的不順就化解了。”算命的無可奈何地搖着頭,“可他就是不聽嘛,說我是詛咒他,他好好的,運氣旺着呢。說多了,胡三爺煩啦,昨天夜裡我耍完了回家,看他從鎮子外面回來,披着件鬥篷,一瘸一拐地走近了。我也是喝了點酒,便取笑他要出事喽,他心情不好,罵我要小心喽,再在磨西面算命騙人就攆我走,永遠不得踏入磨西面一步。人家是此地的袍哥當家三爺,内事不明問當家,外事不明問管事,他發了話誰敢說個不字?”
“原來是胡保長作妖哦,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鼓到你不得算命噻。你咋個那麼蝦,他又不咬人,怕他啥子?”瘸子氣憤地拍了椅子扶手一下,“他是啥子袍哥呦,狗得很!涎皮搭臉的囚皮漢,賣桃子的戲娃子,**無情,戲子無義嘛,按照傳下來的老規矩,是不能嗨袍哥的哦。全憑他老漢是堂口的當事三爺,以鳳尾老幺的身份,跑回來子承父業。莫法,胡尚彪馬到你是縮葉子,膽小怕事,不敢給他毛起,打錘過孽。各老子,老子當他屁騰,假比換成我,敢對老子試一哈,叫他吃皮坨,看我咋個收拾他!”
“嗯是,老弟,你行啊,在成都碼頭公口混過,場面上的事情熟,結交的人物多。我不行,一輩子窩在山溝竹麻場裡做土紙,結果還被何閻王霸占去了,落得個孑然一身雞飛蛋打。跑到省城拜師學了這個算卦的營生,本想在城隍廟有所作為,不曾想老母親病重卧床,隻得返鄉盡孝。”他還想說下去,卻被瘸子“噓”了一聲,橫眉立目警示他,并神秘地把食指豎在嘴上。
失意者面露慚愧之色,“忘了,忘了,我這臭記性。不該說哈,你是提醒過我的。”
“回來豆對咾,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噻,城隍廟扯謊壩有啥子出息呦。哦豁,老子也是一個樣嘛,虎落平陽被犬欺,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哦。”剃頭匠失意地拽出兩句,茫然地向街上望去,“嘿,三嫂子咋子來了嗦?”
“是呀,竹麻場熊家的頂梁柱,啥時候這麼有空閑?還帶着丫丫,是來鄉場上買東西的吧?”算命先生也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四個人。
“三嫂子生得尖呦,好兇哦,竹麻場的生意開得有模有樣,不像你弄不醒活,礦西西的,恍的很。”
聽瘸子誇獎來人,貶低自己,算命的并未生氣,反而點頭認同了,“小臉七分财,不富也鎮宅。三嫂子,命好苦啊,熊三娃子過世得早,她成了寡婦母子,連個子嗣都沒留下,又下嫁給五娃子熊世榮,才生了個獨苗苗丫丫,還是個丫貝兒,老天不公哦。”
前面蹦蹦跳跳的兩個小姑娘,嘻嘻笑着攆着一隻小狗。她們的身後跟着兩個女人,一位三十出頭的光景,體态臃腫,濃眉大眼,身上充滿着說一不二的霸氣;另一個年紀大一些,溫文爾雅落落大方,秀氣裡透着堅毅,柔情中暗藏自信。劉慶東看過去認得其中年輕的,正是客棧的老闆娘,而另一個未曾見過,看她與紅嫂子的親熱勁,也應該是鄉裡鄉親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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