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轉身要離開。
“殿下。”在郗珩即将走出院門時,苗苗突然出聲叫住了他,聲音中帶着一些顫微,但是仍然讓自己保持鎮定,“能不能從輕處理小落……”
郗珩頓了頓,但是并未轉過頭來,“這件事,父皇自會處理,與本宮無關。”
風輕輕的吹起了他玄色的衣袂,隻留下面容慌張的小落和應和着郗珩的趙公公,以及還在跪着,一直沒有擡起頭的苗苗。
苗苗早就盈滿的眼淚突然像抓在手上漏掉的沙子,一滴一滴的落在石闆上,暈染了一片……
是夜,春蟲已然蘇醒,在低聲淺吟着冗長的故事,偶爾會有提燈的宮人們打破夜中的黑暗,但不過一瞬,便又消失在拐角處。
在鳳昭宮中,早就充滿了喜慶的氣息,大家都在為皇後的生辰宴做着準備,自從糖丢失了後,鳳昭宮中上上下下更是半刻都不敢馬虎。
再出岔子,就是殺頭重罪了。
“那位偷糖的廚役,在傍晚時就被打發到李公公手中了,現估計啊,人已經沒了。”在苗苗杖責完畢後,帶着苗苗的姑姑木棉領着她回到屋中,正在細細地給苗苗擦着藥膏,面藏不忍,說話的聲音略微顫抖。
小姑娘皮肉嬌嫩,自進宮以來,苗苗便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什麼粗活累活也幾乎沒有讓她去做過,整天跑跑小廚房拿些糕點,服侍娘娘着日常洗浴,誰能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
還是遇到了三皇子郗珩。
可三皇子并未将她送至那些人手中,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些許皮肉之苦,讓她記住,在這宮中之中,不要有過多的念想。
上一個有念想的下場是什麼樣的宮中人都看着呢。
想到這裡,木棉姑姑深感唏噓。
聽到這裡,苗苗心中一緊,一想到小落可能已經……
眼淚簌簌而落。
這麼一哭,帶着抽泣,苗苗被杖責的部位便如針紮一般,這股疼痛逐漸的蔓延到心房處,陣陣錐心。
小落是她在宮中為數不多的好友。苗苗性格安靜,一般也不會與宮女們紮堆的聊着别人的閑話,宮女們認為她心氣高,不屑與她們交談,便也什麼不與苗苗說了。但是小落性格與苗苗相反,開朗樂觀,常常與她聊着她從未聽過的史學故事,手舞足蹈,生動有趣,常常使得苗苗捧腹大笑。兩人相識不過一年半載,但是卻是關系好得就像掰不開的爛姜。
如今,要是小落走了,苗苗在宮中的生活更暗淡,更無味了。
“苗啊,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木棉姑姑見着她落淚了,歎了一口氣,手中動作更輕了一些,輕輕的打着圈,安慰道,“人事間自有安排……”
這句安慰,讓本就沉浸在悲傷中的苗苗更難過了,趴在肩頭嗚嗚的哭得更大聲了,“對不起,我對不起小落,是因為我……他才出事的,嗚……”
她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啊,要在一般的官宦人家,還是一個毛丫頭……
木棉姑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隻是蹲在床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三日不過須臾便到,有木棉姑姑的照顧,此時苗苗的傷口雖好了不少,但是下地走路還是疼到倒吸涼氣。
這三日,對于苗苗來說,生不如死,實在難熬。
聽木棉姑姑說,小落并沒有死,是被帶到獄中受刑了。
但是也是兇多吉少,令人擔心。
今日是三月十四,皇後娘娘的生辰,鳳昭宮已是一派喜慶的景象。在昭明殿中,亦是一片張燈結彩,為着皇後的生辰宴在張羅着。
看着來來往往的宮女經過房門,不少人看到苗苗衣着齊整站在門口處還是流露出詫異的目光,但是很快便收起了嘲弄的表情,也不再看更多的笑話,急匆匆的離開了苗苗的視線。
今日……是三月十四了……
卯時,已經到了皇後娘娘沐浴的時辰了。
“苗苗那孩子,現在還好嗎……”在霧氣缭繞的房間中,皇後楚嫱本是微眯着眼,任由着木棉塗抹着香油,但好似想到了什麼,突然向木棉發問。
木棉的姑姑的抹着香油的手突然一頓,接着又恢複如常。“回娘娘的話,苗苗如今安好。就是還在修養,還有一段時間不能來侍奉皇後娘娘,與娘娘道歉,她心中也不是滋味。”
“無礙,那孩子沒事就好,等到宴席散了之後,幫我把一小盤糖果送給她。”楚嫱聽聞苗苗無事,緊繃的心弦便松弛了下來,“都是珩兒,這孩子罰得實在太狠了,讓苗苗這孩子受苦了。”
“苗苗能有娘娘這般照拂,已是萬幸,她是知足的孩子,不會不理解的。也是這孩子不懂事,這就當是給她一個教訓。”木棉安慰着,将楚嫱從浴桶中扶起,服侍着她穿上繁複的鳳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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